若遮住神的眼眸 第151章 丛云伴雪

莫生祭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帝君？居然没有微服私访。

她赶紧探头出去看，底下甚至已经清出了一条路来。舞台前只摆了一张桌子，桌子边也只放了两把椅子。

帝君还没进来，但两旁的侍卫已显然可以证明来的确实是帝君。

莫生祭回头问蓝苍岚，“你知道？”

“帝君应是要杀鸡儆猴。”

“杀给谁看？”

“自是杀给天下看。”莫檀轩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漠。“最近事多，但你可别忘了西英长公主叛乱。无论他们之间关系如何，终究焱儿是西英长公主的女儿。”

帝君果然是带着蓝双焱一起来的。她换了一件雪色的深衣，外头的挂衣虽然跟深衣同色但包了狐毛滚边，料子上还用金线细细的绣满了紫藤盛开的样子。头发也认真盘起了飞云髻并插满了珠花。只是这些珠花多数还是由白玉制成，面前倒还是白天见过的那面珍珠九旒面衣。

莫生祭发现她依然还在戴孝，同储帝一样。她无意中瞥了一眼对面，突然发现对面包间中坐着一个身板挺得笔直的男人。虽然垂坠地帷幕遮住了他大半个上半身，但露出的部分中明显系着一条紫色腰带。

“振麟在对面。”

莫檀轩抬头看过去，“就知道他不可能会错过。”

下面帝君和蓝双焱已经坐下。凌允辜取出茶具，蓝双焱点起小炉烧水。

帝君一直没出声，只是看着蓝双焱煮茶。跟在身后的凌允息上前一步问：“你会些什么？”

“回帝君，奴会唱曲。”

莫生祭一下就皱起眉来，“她怎么能自称奴？”

果然一旁的侍从立刻叱责道：“大胆！”

这时蓝双焱开口了，她一边用茶勺敲炉子一边说：“所以他为何还会留你在贱籍呢？”

“我之前就说，焱儿只是倦了。”莫檀轩叹了口气，“大哥未必有多看重这个新绿，只是一个必要的道具而已。”

莫生祭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照您看，还有挽回的可能性吗？”

“那要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檀轩回得飞快。“我怀疑这消息是帝君放出去的。”

楼下帝君倒没有在意自称这个事。他说：“那就唱个最擅长的小曲。”

“王子翩跟在后头。”

莫生祭探头，果然看到和声署团长王子翩低头站在一旁。

帝君既说要唱曲，王子翩站出来凑近了问：“会唱什么？”

“《丛云伴雪》。”

王子翩瞬间变了脸色。她回头看了看帝君，帝君依然没什么表情撑着头正在看蓝双焱煮茶，似乎根本没听到。

“她在找死。”

莫生祭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帝族不会放弃刽子手，帝君也在试探大哥的底线。”

蓝苍岚也笑了起来。“确实，他居然至今都还未出现。”

莫生祭却不这么觉得，“也有可能大哥知道大公子没有机会。”

“愿闻其详。”莫檀轩往后仰，打开折扇。“那可是大公子，他与焱儿之间显然是有真感情的。”

“未来已定。不同于过去不一样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可能性。如今命运线收缩到只有一条，我们做得每一个决定能带来的未来都是相同的。作为以点而存在，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大哥来说，他现在应是非常简单的。”莫生祭这次进入“时”虽然没有看到未来的景象，但她看到了未来的瞬间相较于过去太少了，少到只有一条时间线。

莫檀轩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你看到了未来？”

“没有，但我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焱儿能看到无数未来的可能性，她更应清楚才是。”莫檀轩看向蓝苍岚。“知其不可而为之？”

“痴人说梦。”蓝苍岚看着下头的情况。“若是如此，新绿已没有存在的必要。莫倾煜是想借刀杀人。”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一道宛如天籁般的女声飘然而起，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直抵人们的心灵深处。这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又如夜莺的婉转啼鸣，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唱得真不错。”这歌声连莫生祭都不由自主想鼓掌。

莫檀轩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楼下冷哼了一声。“论手段，还是帝君。”

“那是。不知焱儿心里此事作何感想。”

《丛云伴雪》这首曲子是莫倾煜写给蓝双焱的。

她从盈成殿拜司归来的那天下着大雪。也不知为何没用马车，坐得是轿子。

那日是君后亲自到宫门口去接她。

当轿帘被掀开，从轿中出来的蓝双焱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冬季大袄，但这衣服却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松松垮垮的，完全无法掩盖她那瘦弱不堪的身躯。

帝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然而，当蓝双焱走到他面前时，他却没让行礼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蓝双焱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任由帝君抱着她。帝君抱着蓝双焱，转身直接带着她一同登上了天梯。

那天的天梯格外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走到一半的时候，蓝双焱的身体突然一软，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帝君的肩上，然后就这么睡着了。帝后将她大袄的帽子戴上，蓝双焱的全身都埋在了这件宽阔的大袄下。

莫倾煜随东军在外，等他回来时蓝双焱已经养回了一点形，只是精神依然不好。军队归巢是不允许入城的。帝君当时在长门的城墙上带着她阅兵。她还朝跟在淳王身后的莫倾煜招了招手。

那时候距她回来已一月有余，但天梯却依然爬不动，还是由帝君抱着上下。那时候参她的折子已经堆成了山。帝君刚刚在一次早朝上当着众人的面一次烧了个干净，还用火堆烤了红薯分发给各位大人。

所以《丛云伴雪》非常特殊。它不仅记录了莫倾煜与蓝双焱的归来，更是一个帝君昭告天下她虽离开了三年但依然盛宠如昔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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