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叶知秋并不属于那种很虔诚的教会信徒。
更准确来说,她加入教会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的信仰,而是因为加入教会救人的数量更多,效率更高。
人类社会性组织分工所带来效率提升无论在任何领域对个体生产力都是碾压,医疗行业也不例外。
两个人同时受伤,先救谁?
一个重伤者和一群轻伤者,先救谁?
一个重大传染病的早期携带者和几名严重外伤的急诊患者,先救谁?
人类社会结构给出的答案是“分工”,其分配依据的标准则是“效率”。
医生水平亦有高低,像叶知秋、韩承衍、斯特兰奇这样的行业翘楚是极其珍贵的资源,而资源配置不匹配就意味着浪费。
没人会蠢到让复兴势力领主去治疗一场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同时安排几百个医学实习生去会诊一场高精尖的复杂手术。
教会则背靠人类社会运行的各大政治体制,拥有地上最强的信息搜集与管制能力。基于想要将医疗资源效率最大化利用的需要,复兴势力应运而生。
医院骑士团,罗德岛,红十字会……无数的组织架构,人事任免,物资调配都基于效率最大化的原则。
身为这个大框架下的其中一个配件,哪怕是一个技术成分很高的配件,叶知秋也不能违背这个底层逻辑。
也算是运气不好,她的童年恰逢时代动荡,原本互相对立的两个超级大国突然倒了一个,所以世道有些乱。
出身自医学世家,幼年经历无数战争和冲突的叶知秋对鲜血、伤痛和死亡这些概念接触的有些过早。在同龄的沉睡者(普通人)还在幼儿园进行简单的学前教育时,她已经跟随着家里长辈穿梭于各大战场的军医后勤处甚至一些离交火区不那么近的前线进行一些简单医疗救治辅助工作。
看着那些不断滴落的血液,被固定好又再次裂开的伤口……听着那些哀嚎,祈祷和咒骂……饶是她心智成熟远超同龄人,仍是逐渐麻木。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她的父母死在战场时,她甚至没有哭出来。
具那个把自己从坍塌帐篷下的淤泥里挖出来的修女嬷嬷说,正面战场上一位战法师血族元老在一位德鲁伊血族元老增幅下释放的名为「露露缇雅对军流星爆」的对军魔法的其中一颗流星轰倒了她所在的后勤部队附近。
她运气很好,因为还是小孩子才能刚好被消毒柜挡住了绝大部分冲击波,只是被埋在了废墟里。
但她的父亲没那么幸运。
叶知秋没有哭,甚至没有产生什么情绪,不知道是早已习惯了死亡带来的离别,还是以她的年龄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
优秀的医生一般人脉也很广,她那已故的父亲也不例外。
很快一位所谓的叔父出现,以临时监护人的身份把她安排进了另一只相对安全的后勤医疗部队,并给她留了一枚徽章,说如果有事就拿着这枚徽章去神谕枢密院找他。
此时她并不知道那枚徽章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是神谕枢密院。
在新驻地每天要做的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处理那些从战场抬下来伤兵的手术和治疗。
……
某天,她处理完最后一场手术二刀的术后缝合,摘下一次性无菌手套揉了揉眼睛,听到一个小修女激动的跑进设在简易帐篷里的术后观察病房大喊了一声战争结束了。
异族败了,巫师之流的异端自囚于失落之塔,人类阵营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听到这话,她靠在由两张铁桌拼成的临时手术台上,向那个躺在床上的战斗牧师问道:“这次打赢了,以后就不会再死人了吧?”
战场上一切都是稀缺品,哪怕是手术室也不例外。注射麻醉剂早在两周前便耗尽,口服止痛片也在三天前就用完了,如今抬上来的战士和军人自然没法麻醉只能靠着意志力硬挺着痛感。这位牧师也是着实硬气,整场手术全程保持意识清醒硬生生挺了过来,听到叶知秋这话,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和一包火柴,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准备出言向面前这个刚救了自己的小护士教育一番。
“你这女娃娃想的也太天真了,这可是你死活我的斗争。敌人只是败了,又不是死了,更没有死完了。在把他们彻底消灭以前可不能产生这种轻敌思想,再有牺牲也是难免,但我们久经考验的战士谁会怕牺牲?别人我不清楚,等老子伤好了拼上这条命也要继续追杀那些灰矮人给连长报仇……”
牧师后面还说了什么叶知秋早已忘却,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
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原来人还没死完?
原来还要有人继续死啊?
可是,就算把这些人从死亡手里拉回来,他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了所谓的信仰和仇恨自己去送死,而她……已经累了!
这种好像没有尽头般的努力,原来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