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骏道:"咦,没准儿人已经死了呢?"
燕淮剥荔枝的手一停。
这憨包果然长脑子了,说在了点子上。但这西庸王不止这么一个儿子,别人岂能允许他胡作非为?
燕淮将剥好的荔枝递到凌纾唇边,淡淡道:"西庸王若真死了,赫连靳这般行事,怕是活不过三日。"
凌纾咬住荔枝,甜汁在舌尖绽开,道:"反正他在你眼里也是个死人。"
"你肯定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燕淮没立刻回答,继续剥荔枝,缓了会儿才道,"若他不上赶着找死,我还想用赫连依和他的命换三座城。"
他是没想到,这疯子张口就要凌纾,要他的女人。
士可杀不可辱,女人不能给,他的命也没必要留了。
凌纾笑眯眯的戳一戳他的胳膊,"这样看还是拿我去换三座城划算。"
燕淮静静的瞥她一眼。
外人在场的时候,这墨色瞳仁只有冷,没有可怜。
根本不搭这个话,而是说,"给城还是投降都是迟早的事,当初我向你们朝戈提亲,目的就是瓜分西庸。"
他提议拿赫连依换,只是想少打仗,不费一兵一卒。
这个话题突然就说到成亲上,凌纾道:"我已经去信,十二日后,我阿姐带着东西来燕都,我们就完婚。"
燕淮一顿,原来她推迟成亲是为了等她阿姐。
"什么东西?"
凌纾道:"下半张机弩图啊。"
燕淮蹙眉:"那不是你画的,在你脑子里?"
凌纾笑嘻嘻,"下半张机弩图的成品。三千架,就当是我的嫁妆了。"
燕淮无语了一下:"三千架,你阿姐一个人来?"
凌纾:"没有啊,带了三千精兵还有我姐夫,怕路上被人打劫,毕竟燕地人恨朝戈恨之入骨……"
"……"
又是兵又是武器,还有朝戈的黑白双煞,谁敢上去打劫?
燕淮两眼一闭,脑壳痛。
燕地的管制真的就是一个大问题,谁都来去自如。
"到哪了?"
凌纾道:"前日来信的时候,已经快进通州了,还有个**日吧。"
"所以……"燕淮有点幽怨的望着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气我的?"
什么话。
无非就是"这些事和你做得,也能和别人做"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凌纾望了望别处,"没有啊,我说什么了?"
燕淮炸毛,荔枝壳往地上一扔。
直接将人扛上肩头。
长骏长骁识趣往外退,顺手将小榆和小柳抓走。
合上门,都能听见凌纾被挠痒痒,笑着求饶,"错了,我错了。"
——
成亲在即,燕昭夫妻俩给凌纾搬来了很多吃的玩的用的,把她当女儿养。
这位祖宗的嫁妆太刺激人了,又没有理由拒绝她,三千架改良机弩,还是朝戈工匠打造,放眼全天下都只有眼红的份儿。
必须打好关系!
免得这祖宗不顺心,给凌缨那个女魔头告一状,他燕都都得被扎成筛子。
凌纾挑了些稀罕物件摆起来,余下的财帛都送还给燕昭。
表示燕地各个边城还在承受战乱之苦,应该把钱财都用在百姓身上。
燕昭收回退回的财帛时,正在处理奏章,手一抖,朱笔在折子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
"她当真这么说?"
回来复命的内侍道:"回陛下,千真万确。"
云氏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叹了口气,"公主真是心善,凌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想来,那凌无极也绝非心狠手辣的人,正如她所言,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燕恒王带兵出征,燕昭已经成年,为了锻炼他,燕昭并没有去往滕州,而是留在燕都打理朝政。
燕淮还小,黏人。
燕昭虽然没有像燕淮一样亲眼所见血海尸山,可他的仇恨并不小。
只是他作为兄长,作为燕地的继承者,不能被感情左右。
他盯着折上的红墨,忽然就想起那年的雪夜,探子满身是血的爬进殿中,告知滕州惨状,控告凌无极屠戮百姓。
告诉他,他们的父亲头颅被悬挂在城门,燕淮也不知去向。
而他,连亲自接回父母的尸首都做不到。
他得守着燕都,为燕地子民守住家园,而他的家呢。
支离破碎。
哪里不恨,简直是恨到入骨。
后来,燕淮被人找了回来,那爱哭的小子变得瘦骨如柴,双目无神,就像行尸走肉。
燕昭逼自己笑,逼自己用父亲母亲的方式去爱他。
他这唯一的亲人啊,心却像死了一样,用万种疼痛,刀伤剑伤,来抚慰受创的灵魂。
燕昭好痛,但他无能为力。
他也偷偷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云氏出现。
看穿他的脆弱。
让他去正视这段仇恨,去追溯这惨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
于是他看到了西庸的挑拨,前朝王的暴虐,和凌无极执拗的忠诚,因为这个忠诚,他效忠一位暴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