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31章 农庄·玉婉末路

京郊的寒风似乎比城内更凛冽几分，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农庄，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破败阴森。庄户人家早已被驱赶到一旁，瑟缩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秦烈一身戎装，立于庭院中央，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座林志远精心挑选的藏污纳垢之所。农庄不大，却透着股不寻常的死寂。他挥了挥手，声音冷硬如铁：“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林氏余孽给本官找出来！”

“遵命！”御林军如狼似虎地散开，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农庄虚假的平静。箱笼被粗暴地翻开，柜门被砸开，墙壁被刀鞘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回响，寻找可能的暗格。

秦烈负手而立，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寒霜。林志远贪墨军饷、通敌卖国的证据已如山岳般压在案头，每一笔银钱，每一封密信，都浸染着前线将士的鲜血与冤魂。这农庄，不过是其罪恶链条上微不足道的一环，但藏匿于此的萧玉婉，却是林家彻底覆灭前，必须拔除的最后一根毒刺。

时间一点点过去，搜查的御林军陆续回报，除了些寻常财物，并未发现异常。秦烈的脸色愈发沉凝。就在他疑心情报有误，或是萧玉婉早已闻风而逃时，一名在柴房后院仔细搜查的御林军校尉，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一堆看似随意堆放的干草垛上。旁边是几块厚实的石板，覆盖着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潮湿霉气的洞口。若非经验丰富，极难察觉那石板边缘的泥土有被反复踩踏翻动的痕迹。

“大人！这里有地窖！”校尉高声禀报，同时示意手下戒备。

秦烈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黑黢黢的洞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食物、排泄物和某种伤口溃烂的恶臭，随着窖口石板的移开，猛地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下去！”秦烈沉声下令，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两名御林军举着火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顺着狭窄的木梯下到地窖。火把昏黄的光线刺破地窖浓重的黑暗，也照亮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饶是见惯了战场血腥的御林军，看清那身影的瞬间，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腾。

那哪里还是昔日那个以美貌才情名动京华的将军府“嫡次女”？枯草般打结的头发沾满污垢，胡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绸缎衣裳，破烂得如同挂在身上的布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的瘀痕、结痂的伤口以及新近的溃烂脓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的双脚被粗重的铁链锁住，另一端牢牢钉死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

听到人声和火光，那身影似乎被惊动了。她猛地抬起头，火光照亮了她那张脸——曾经如娇花照水的面容，此刻枯槁凹陷，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发白，上面还凝固着暗红的血痂。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种疯癫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呆滞。

“谁…谁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朽木。随即，那呆滞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一阵奇异的光亮，仿佛回光返照。她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竟试图向火光爬来，脸上挤出一种扭曲的、令人不适的痴笑：“是…是来接本妃的吗？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陛下不会忘了我的！我是三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凤冠…我的凤冠呢？快拿来！快给本妃戴上！”

她挥舞着肮脏枯瘦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抓着，仿佛真能抓到那虚无缥缈的凤冠霞帔。“萧云倾那个贱人！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她只配给本妃提鞋！哈哈哈…本妃才是皇后！我要当皇后了！”刺耳的尖笑在地窖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癫狂和怨毒。

下来的御林军面面相觑，眼中最初的震惊迅速被浓重的鄙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取代。昔日心比天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贵女，最终竟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靠着臆想度日。这或许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带走！”上面的秦烈也听到了那疯癫的呓语，眉头紧锁，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厌恶。林氏一门，从根子上就烂透了。他毫无感情地下令。

两名御林军忍着恶臭上前，粗暴地解开那沉重的铁链。萧玉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沉浸在疯癫的狂喜中，手舞足蹈：“对！快！快带本妃回宫！本妃要见陛下！要见三殿下！”当她被强行架起，拖向木梯时，那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挣扎起来：“放肆！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如此对待未来的皇后！本妃要诛你们九族！放开我！放开！”

她的尖叫和咒骂声越来越远，最终被拖出了地窖。刺目的天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随即又爆发出更尖锐的笑声。她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一辆临时找来的、运送牲口的简陋囚车。

囚车在御林军的押送下，吱呀作响地驶离了这座充满罪恶和绝望的农庄，驶向京城那座专门关押疯癫之人的冰冷高塔——疯人塔。车轮碾过尘土，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也碾碎了萧玉婉所有的野心、算计和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属于她的宅斗戏码，至此彻底落幕，只剩下一具被疯狂吞噬的躯壳，在囚笼中痴痴笑着，呓语着那永远无法企及的皇后梦。

寒风卷起她的几缕枯发，吹散她空洞的笑声。农庄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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