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16章 朝堂·粮饷危机

宸京，金銮殿。

龙涎香的气息也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压抑。昭元帝君昊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后的面容看似平静，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视阶下群臣时，却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焦躁。

兵部尚书秦烈手持奏报，声音洪亮却难掩沉重：“陛下！西北八百里加急！七殿下与安平县主率五千精骑已成功突入陇西城，与守军汇合，暂时稳住城防！然西戎王赫连勃勃震怒之下，亲率主力合围陇西，深沟高垒，意图困死我军！陇西城内，粮草告罄，药材奇缺，伤员日增，情势万分危急！七殿下恳请朝廷速发援兵，并紧急调拨粮草军械，火速驰援！”

“援兵？粮草？”户部尚书沈清出列，一脸为难，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苍蝇，“陛下，非是臣等推诿。自北狄战事以来，国库早已空虚。去岁南方水患，今春北地又遭旱蝗，税赋征收艰难。如今要支撑西北数十万大军用度，还要应对西戎此番倾国之力的进犯……实在是，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据户部清点，目前国库存粮，即便勒紧裤腰带调配，除去维持京城及各地必要运转，能挤出来送往西北前线的……恐不足支撑陇西一月之需！”

“一月？”吏部尚书陆文渊，清流领袖，闻言也不禁动容，“陇西被围，内外隔绝，五千援军入城，加上原有守军、百姓，还有那些倒戈的北狄俘虏，这每日消耗何其巨大！一月之粮，杯水车薪！”

“陛下！”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依附于已废太子势力的户部侍郎林志远（林氏之兄）。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忧国忧民的假象，话语却字字诛心：“连年征战，民力疲敝，国库空虚，此乃实情。七殿下忠勇，率孤军深入险境，令人敬佩。然如今陇西已成死地，西戎数十万大军铁桶合围，纵有粮草，如何能运入城中？强行输送，不过是徒增损耗，白白牺牲押运将士性命，更恐落入敌手，资敌壮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令七殿下固守待援，同时也需考虑，是否该集中力量于更易守难攻之处，而非将有限国力尽数投入一隅死地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暗藏毒刺。表面是为国着想，实则暗示陇西已不可救，甚至隐隐有指责君临渊孤军深入、自陷绝境，浪费国家资源的意味。部分原太子党残余和保守文臣纷纷点头附和，低声议论。

“林侍郎此言差矣！”秦烈怒目圆睁，他是武将出身，性子耿直，与萧震霆又有袍泽之谊，闻言立即反驳，“陇西乃西陲咽喉！一旦有失，西戎铁骑将长驱直入，直逼中原！七殿下临危受命，星夜驰援，挽狂澜于既倒，何错之有？如今被困，正是需要朝廷倾力支援之时！岂能因粮饷艰难便生畏缩，弃忠臣义士于不顾？此非寒将士之心，动摇国本吗！”

“秦尚书！下官亦是为国分忧！粮饷从何而来？难道要加征赋税，逼得天下百姓揭竿而起吗？”林志远针锋相对，语带煽动。

“够了！”昭元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内的争吵。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林志远，又看向秦烈和沈清。

林志远的话，他何尝听不出弦外之音？那些保守势力，甚至包括他内心深处对君临渊功高震主的忌惮，都在这“民力疲敝”、“死地难救”的论调中找到了宣泄口。然而，身为帝王，他更清楚陇西的战略意义。放弃陇西，等于自毁长城！

但粮饷确是燃眉之急！沈清是老臣，他的计算不会差太多。国库空虚，强征赋税无异于饮鸩止渴。

“陇西，必须救！七皇子与数万军民，必须救！”昭元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沈卿！”

“臣在！”沈清连忙躬身。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压缩宫中用度，向京中富户‘劝捐’，动用各地常平仓存粮……三日之内，给朕凑齐第一批能解陇西燃眉之急的粮草！兵部负责调集护卫兵马，确保运送！”昭元帝语气森然，“秦卿！”

“臣在！”

“传朕旨意，令后续大军加速向陇西靠拢，牵制西戎兵力！同时，八百里加急告知渊王，朝廷正在全力筹措粮饷，命他务必坚守，以待转机！”

“臣遵旨！”秦烈精神一振，大声领命。

“林卿，”昭元帝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志远身上，带着深沉的审视，“你既言民力疲敝，那便由你协助沈尚书，督办京中富户‘劝捐’一事。务必尽心竭力，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林志远心中一凛，连忙低头：“臣遵旨！”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退朝后，昭元帝独自留在空荡的大殿中。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拿起一份墨迹未干的密奏，那是君临渊在合围前最后送出的军情简报。看着上面描述的惨烈战况和严峻形势，还有那句“粮草药材，岌岌可危”，昭元帝的指尖在奏报上轻轻敲击着。

君临渊，朕给了你兵权，给了你机会。这陇西，这困局你能撑到援粮抵达吗？若撑不到，他眼神幽深，思绪飘向西北那片被血色笼罩的土地。远水解不了近渴，这第一批粮草，恐怕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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