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272章 帚影·暗引废库

皇帝的旨意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烫遍了整个内廷。内务府总管赵德海和慎刑司掌司曹昆，这两位在宫里沉浮半生的老油条，捧着这道烫手山芋般的口谕，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搜查六宫，尤其重点关照永巷和东宫，这哪里是寻珠，分明是掘地三尺翻旧账！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与无奈。

赵德海擦了擦汗，低声道：“曹掌司，陛下的意思……你我心知肚明。永巷那边，不过是些零碎，翻不出大浪。可东宫……”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那可是储君居所！稍有差池，你我项上人头……”

曹昆一张老脸绷得死紧，法令纹深深刻入皮肉：“赵总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旨意已下，刀山火海也得闯！只是，”他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这搜查，得有章法。东宫毕竟是储君居所，不能一窝蜂冲撞了殿下。你我需亲自带队，姿态要恭敬，但眼睛要擦亮！尤其是那些……”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偏僻、久无人至的地方。”

“曹掌司高见！”赵德海会意，连连点头，“正是此理！正该如此！”

两人不敢耽搁，迅速点齐了最精干也最嘴严的一队心腹太监。这些太监个个屏息凝神，如同即将踏入雷区的工兵，气氛凝重得化不开。一行人先是扑向永巷。永巷的破败阴冷自不必说，那些被遗忘的才女、废妃们，乍见如此阵仗，吓得缩在陋室角落，瑟瑟发抖。赵德海和曹昆草草走个过场，象征性地翻了几个破旧箱笼，自然是一无所获。永巷的管事太监跟在后面，点头哈腰，脸色比哭还难看。

“走，去东宫！”赵德海一挥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队伍转向东宫方向，脚步沉重。

与此同时，东宫正殿。太子君临澈正倚在软榻上，由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捶着腿。皇后被废后，他如同惊弓之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添了几分灰败，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精神萎靡不振。案几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毫无所觉。

“殿下！殿下！”一名心腹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内务府赵总管和慎刑司曹掌司带着大队人马朝东宫来了！说是……说是奉旨搜查！”

“搜……搜查？”君临澈猛地从软榻上弹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他扶住额头，声音都在抖，“奉旨？奉谁的旨？搜什么？孤的东宫有什么可搜的！”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让他手脚冰凉。难道是父皇，父皇终于要对他这个无能的储君动手了？

“奴才、奴才不知啊！只说奉旨彻查六宫，寻失窃的贡珠……”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

“贡珠？”君临澈脑子里一片混乱，失窃案他略有耳闻，可与他东宫何干？这分明是飞来横祸！“拦住他们！孤要见父皇！孤……”

“太子殿下——”一个尖细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赵德海和曹昆已带着人到了，两人在殿门口躬身行礼，姿态恭谨，眼神却锐利如鹰。“奴婢等奉陛下口谕，彻查六宫，搜寻失窃贡珠，以正宫闱。请殿下行个方便。”赵德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君临澈心头。

君临澈看着门口黑压压一片肃立的太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颓然跌坐回软榻，面如死灰，无力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赵德海和曹昆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一挥：“搜！仔细着点，莫要损坏了殿下的物件！”太监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无声而迅捷地散开，涌入东宫各个角落。翻箱倒柜的声音、杯盘轻微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嘈杂，在东宫沉寂已久的殿宇间回荡，更像是在君临澈的心上凌迟。他闭上眼，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等待那不知会从何处落下的致命一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搜查中，一个负责搜查西边院落的小太监，在靠近那废弃库房时，目光飞快地扫过墙角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那里，一个穿着普通杂役服色的身影，正低头清扫着廊下的落叶，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然而，就在小太监目光扫过的瞬间，那杂役手中的扫帚柄，似乎极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朝废库房后窗的方向，点了一下。

小太监心头猛地一跳，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不动声色，脚步却已悄然转向那座蛛网密布、尘封已久的废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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