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193章 云倾明志拒凤台

慈宁宫内，沉水香的气息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沉压在萧云倾肩头。太后那番“母仪天下”的许诺，如同投入深潭的重石，在她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却又在瞬间被冰冷的理智压了下去。

母仪天下？与二皇子君承昊那样野心勃勃、勾结外敌、视百姓如草芥的人并肩？成为太后手中新的、更趁手的棋子？然后看着君临渊、君逸辰这些真正为国为民的人被倾轧，看着天圣陷入二皇子与太后掌控下的黑暗？看着苏家、三房这些真心待她的人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不！绝无可能！

那位置再尊贵，也染着无辜者的血，浸着背叛的毒！她萧云倾，来自异世，身负医毒双绝，岂能为了虚妄的权柄，背弃自己的本心与良知？她所求的，从来不是站在哪个男人身边俯瞰众生，而是用自己的能力，在这世间开辟一方清明，守护想守护的人！

电光石火间，万千念头闪过。萧云倾抬起眼眸，迎向太后那充满威压与审视的目光。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惶恐，没有贪婪，只有一片磐石般的坚定与坦荡。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宝座上的太后，深深一福，姿态恭谨，声音却清越如玉石相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太后娘娘厚爱，云倾惶恐，亦……不敢受！”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半阖的凤目陡然睁开，锐利的寒芒一闪而逝。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侍立在旁的严尚宫等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萧云倾仿佛没有感受到那骤然紧绷的气氛，她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云倾出身微末，蒙陛下、皇后娘娘不弃，九殿下信任，方能略尽绵薄之力于社稷。云倾行事，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忠于天圣江山，忠于黎民百姓。”

她微微一顿，目光澄澈地直视着太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字字铿锵：

“储位之争，关乎国本，自有陛下圣心明断乾坤。陛下乃真龙天子，圣明烛照，其意便是天意，其心便是民心。云倾一介女子，只知在其位，谋其事，精研医术以救死扶伤，恪守本分以报君恩。至于那凤台高位……”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傲然与决绝：

“非云倾所愿，亦非云倾所能企及。太后娘娘的美意，云倾心领，但……云倾不敢受，亦不屑受！”

“不屑受”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慈宁宫！

“放肆！”严尚宫脸色剧变，厉声呵斥。周围的宫人更是吓得噗通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太后脸上的那点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殆尽。她握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那双凤目死死盯着阶下昂然而立的少女，冰冷、审视、震惊、以及被冒犯的滔天怒意在其中翻滚汹涌！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历经无数风浪，执掌后宫数十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如此决绝、如此……轻蔑地拒绝她抛出的橄榄枝！尤其还是以“不屑”这样的字眼！

“好……好一个‘不敢受，亦不屑受’！”太后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萧云倾，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拒绝哀家，意味着什么？”

殿内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几乎要将人碾碎。萧云倾却感觉胸中一片畅快！那长久以来因各方势力觊觎、试探而产生的郁气，仿佛随着这掷地有声的拒绝一扫而空！她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的内力流转都顺畅了几分。

“云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字字忠于本心。”她再次福身，姿态无可挑剔，语气却无丝毫退让，“云倾只知，人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为一己之私利、虚妄之高位而背弃忠义、依附不义，纵得滔天富贵，亦难逃良心之谴，终将万劫不复！云倾愚钝，唯知恪守‘忠义’二字，忠于君国，义于正道。太后娘娘若无其他训示，云倾告退。”

说罢，她不再看太后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也不等太后发话，竟直接转身，步履沉稳而坚定地朝着殿外走去。那挺直的背影，在慈宁宫压抑的金碧辉煌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锋芒毕露！

“你！”太后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手中的茶盏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华贵的裙裾，上好的白瓷碎成了齑粉！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那清脆的碎裂声在回荡，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严尚宫慌忙上前：“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这萧云倾不识抬举，狂妄至极！奴婢……”

“滚！”太后猛地一挥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她死死盯着萧云倾消失的殿门方向，眼神阴鸷如毒蛇。

不识抬举？狂妄？不！这个萧云倾，她不是不识抬举！她是……根本就没把她们这些所谓的“尊位”和“权势”放在眼里！她心中有她自己的道，坚不可摧！这样的人，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必须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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