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楼宴之向死而生,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察觉林青辞在自散神魂献祭,于是那时候楼宴之毫不犹豫地选择在那一刻和林青辞绑定魂契。
他在林青辞即将彻底身死道消之际与他绑定了神魂相依,生死相连的魂契。
林青辞死,他死。
林青辞活,他活。
魂契凝结分化成万千细细的金色丝线,穿透楼宴之的神魂,然后如同铺天盖地的网一样缠绕住了林青辞溃散的神魂。
仿佛天地倾倒,身上每一寸筋骨,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要断裂碎开,痛不欲生。
那是林青辞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
楼宴之在此刻感同身受,天地寂静,眼前只剩下一片凄惶血色。
在一片寂静之中,楼宴之听到了清风穿过草木,山间碧绿草木哗哗作响,眼前恍惚出现了他和林青辞初见时的画面。
巴掌大的小人儿,墨发金瞳,乖乖地坐在他肩膀上,声音清凌凌的,像是山间的泉。
他仰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神色专注而认真,墨发垂在他苍白的侧脸,恍若冰雪堆砌出来的小神仙。
楼宴之在剧痛之中笑了出来,眼里却有泪水,魂契初初成形之下,两人的神魂交缠,命运也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
楼宴之的泪水落下,落在林青辞眼尾。
林青辞闭着眼睛,眼皮上干涸的那一小颗血迹透着妖异的艳丽。
无数血红的丝线将他们的命,他们的魂绑在一起。
万千丝线最后汇聚成针尖般的一点,一半收束回楼宴之眉心朱砂痣,一半随着楼宴之的手指落在林青辞眼皮上那一抹血迹上,汇聚收束成一点艳红的朱砂痣。
耳边响起曾经林青辞问过的话。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魂契,终成。
曾经的承诺落地生根,将两人紧紧相连。
过去的回答和现在的回答重叠,楼宴之的回答始终如一:“我会的。”
楼宴之伸出手去接林青辞,林青辞却化作无数灵光溃散。
“我会永远陪在小辞身边。”
林青辞穿过楼宴之的怀抱,散进风里。
“永远不离开。”
楼宴之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但是没关系。
他总会抓住他的小辞。
魂契已成,小辞就还活着。
楼宴之跪在雪中,手心灵光缠绕片刻消散。
楼宴之想,没关系。
魂契已成,只要他不死,他的小辞就永远不死。
只要他活着,他的小辞就活着。
他会找到他。
……
后来楼宴之踏遍万水千山,踏遍人间每一个角落,可都没有找到林青辞。
但是他还活着,林青辞就不会死。
楼宴之想,凡人之躯总有无法踏足的地方,林青辞的神魂说不定沉到了无法踏足的地方,楼宴之甚至想,说不定他的小辞成了一朵小蘑菇,躲在某个无人的深林,安静地沉睡着……
既然凡人之躯无法找到他的小辞,那就飞升成神吧。
百年。
足足百年。
此刻,楼宴之终于找到了他的小辞。
原来就在他身边。
只是林青辞自散神魂,哪怕在最后一刻和楼宴之结下了魂契,但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况且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慈悲界,神魂特殊,所以楼宴之才会一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才会……一直找不到他。
如今,失而复得。
楼宴之注视着肩上那巴掌大的小人,眼神温柔专注,仿佛从始至终天地间只有这一人入眼。
“居然是魂契吗?”
公羊无双还没说话,一旁始终沉默的南槐烟忽然开口了:“可是林青辞注定会死,天命不可违抗,普通的魂契是留不住他的。”
南槐烟最是了解天命不可违这几个字。
公羊无双说:“他的一魂在青辞身上。”
南槐烟明白了。
楼宴之是天道命定之人。
他若是要飞升,那神魂必定不可能残缺,而如今他缺的那一魂就在林青辞身上,早已经和他神魂相融。
若是天道执意要抹杀林青辞,那楼宴之的那一魂就会随林青辞的死亡而消散,楼宴之就无法飞升成神。
如此混乱的世道,天道不可能放任不管,除非……天道出了什么问题。
那在此情况之下,楼宴之就必须飞升,必须神魂完整。
要是他那一魂散了,楼宴之无法飞升,天道也就没了命定之人,若是无人飞升,那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会坠入黑暗的深渊。
……
“你早就知道,所以早就剥离了自己的一魂……”南槐烟敏锐地发现了楼宴之的不对劲。
“当初师尊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放弃了飞升,自散修为。”
延缓了世界走向黑暗的时间。
在之前,天道法则或许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无法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行,世道才会变得越来坏。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够渡劫成功,楼宴之想,很有可能是因为沈雾行。
沈雾行或许是天道法则的一角,而自己杀了沈雾行之后,天道就被补全,于是世道会慢慢变好,他也能够得以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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