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烛火摇曳,白绸幔帐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安息香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
沈梦雪身着素白麻衣,僵硬地跪坐在蒲团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唯有麻木的钝痛在骨髓里蔓延。
她垂眸望着掌心结痂的伤口——那是前日争夺襁褓时被青砖磨破的,此刻血痂又被冷汗浸透,泛着诡异的青白。
供桌上,鎏金香炉升起的青烟扭曲着攀上郁竹抚依的照片。
不同于寻常灵堂的黑白遗照,这张照片定格在某个夏日午后,阳光透过游轮的甲板栏杆,在少女蓝色雪纺裙上流淌出粼粼波光。
她墨色长发被海风吹得飞扬,发丝间别着的素馨花随着动作轻颤,嘴角勾起的弧度肆意张扬,琥珀色眼眸盛满星辰大海般的璀璨,连耳垂上晃动的珍珠坠子都透着灵动的光泽。
照片边缘微微卷起,显然是被人无数次抚摸过的痕迹。
沈梦雪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里小姨飞扬的裙角上,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记忆突然翻涌——那个总爱把她抱在膝头哼歌的小姨,那个会偷偷塞给她桂花糕的小姨,此刻却化作相框里冰冷的影像。
她缓缓抬手,指尖悬在照片上小姨的笑颜前,皮肤下淡青色血管突突跳动,像是要冲破苍白的表皮。
檐角铜铃突然作响,惊得沈梦雪浑身剧颤。
她猛然转头,却只看见穿堂风掀起灵幔,露出廊下蜷缩的婴儿摇篮。
凤晴安不知何时醒了,小小的拳头在空中挥舞,哭声响得撕心裂肺。
沈梦雪的瞳孔剧烈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素白裙裾,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为什么......"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气音,破碎得不成字句。
目光又转回照片,小姨的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恍若隔世。
沈梦雪突然伸手抓住相框,鎏金边框硌得掌心生疼,"你说要带晴安看遍四海八荒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依旧逼不出一滴眼泪。
灵堂外暴雨如注,雨幕中隐约传来凤染尘压抑的啜泣,混着郁竹抚雷沉重的叹息。
沈梦雪却充耳不闻,只是用额头抵着相框,闭上眼感受照片表面冰凉的触感。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单薄的脊背在麻衣下起伏如濒死的蝶,唯有攥着相框的手纹丝不动,仿佛这样就能将照片里鲜活的笑容永远留住。
灵堂烛火突然剧烈摇曳,沈梦雪盯着照片里小姨飞扬的发丝,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那声音像是困在深海的鲸鱼,带着穿透骨髓的绝望。
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相框玻璃上,晕开了小姨嘴角的笑意,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仿佛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抱住相框,将脸埋进冰冷的玻璃,泪水混着鼻涕在相框上蜿蜒。
“小姨……”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你怎么能……留下我一个人……”肩膀剧烈耸动,素白麻衣被冷汗浸透,贴在嶙峋的脊背上。
哭着哭着,她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耳中嗡嗡作响。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仿佛又闻到了小姨身上的海棠香,感受到那双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发顶。
身体直直向前倾倒,额头重重磕在供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沈梦雪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外面传来的争吵声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进她的耳膜。
她踉跄着爬起来,素白裙摆沾满灰尘,发间的白绫早已歪斜。
冲到门口时,正看到外婆举着桃木剑,狠狠刺向停放在院中冰棺里的小姨尸体。
“这个畜生就该死!”凤染尘的尖叫刺破雨幕,桃木剑上的朱砂在雨中晕染,如同鲜血。
沈梦雪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却被几个舅舅死死按住。
凤斯年的铁臂像枷锁般扣住她的肩膀,凤俊良攥着她的手腕,骨节发白。
“放开我!”沈梦雪疯狂挣扎,指甲在凤斯年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你们这群魔鬼!小姨都死了,你们还要怎样!”
郁竹抚雷面无表情地走到冰棺前,玄色大氅在雨中翻飞。
他俯身抱起小姨的尸体,帝王冕旒垂落的珠串扫过尸体苍白的脸颊。
沈梦雪的世界瞬间崩塌,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被抱向熊熊燃烧的火炉,绝望地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愤怒。
“不要——!”
火炉中腾起的热浪扑面而来,小姨的蓝色裙摆率先被点燃,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抹温柔的蓝,如同恶魔的利爪。
沈梦雪眼睁睁看着那张她最爱的笑脸在火中扭曲、变形,泪水再次决堤。
当一切归于平静,凤睿博满脸嫌弃地拿着扫帚,将散落的骨灰扫成一堆。
沈梦雪挣脱舅舅们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双膝重重跪在滚烫的地面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