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儿一见宁识迈入门槛,杏眼蓄着的泪珠霎时滚落成线,悲声切切:“小女子冒昧求见,叨扰石掌柜万死难辞!家父沉疴缠身药石罔效,求您大慈大悲救命啊!”
话音未落竟似弱柳扶风,身子软绵绵一歪,直挺挺朝宁识撞去。
宁识脚下丝履轻转,青衫飘逸如流云,贺婉儿那温香软玉的身子骨扑了个空,反倒撞进后方张开双臂阻拦的季掌柜怀里。
季叔猝不及防接了个满怀,登时老脸皮肉哆嗦如风中秋叶,僵着身子活似庙里抱柱的木胎罗汉,嘴里连珠价地喊:“使不得!贺姑娘万万使不得啊!”
贺婉儿惊觉扑错人,一张芙蓉面羞得火烧霞染,慌忙推搡着季掌柜干瘦的怀里挣出来,咬唇时连后槽牙都磨得吱嘎响,偏还要强撑住摇摇欲坠的泪眼,指尖死死抠着袖口上金线绣的雀儿纹。
季掌柜捋着山羊须,眉头微蹙:“贺姑娘此言老朽可就糊涂了,我家东家向来只与货殖银钱打交道,何曾懂得岐黄妙术?您要为令尊求医,还请移步正经药堂方是正理。”
贺婉儿恍若未闻,一双蓄满泪水的眸子只死死锁着宁识,贝齿轻咬下唇,肩头配合着抽噎微微耸动。
素白手指更是不着痕迹地揪松了衣襟领口,那罗衫下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脖颈,隐约可见精巧的锁骨。
她整个人微微前倾,仿佛风中沾露的娇花,就这般不胜哀怜地悬在宁识眼前,只盼对方能伸出援“手”揽她入怀。
宁识的目光掠过贺婉儿刻意展露的风光却毫无波澜,只转向季掌柜:“季叔,方才云州新贡的荔枝可到了?听闻甜得很,去剥一盘来,请贺小姐尝个新鲜。”
季掌柜立刻心领神会,躬身应道:“是。只是此物性热,剥取极费工夫,需净手焚香,老奴恐要料理小半个时辰。既如此,便劳请东家费心,亲自宽慰贺姑娘片刻了。”
他说罢立刻垂首后退,脚下溜得飞快,仿佛怕沾上什么脂粉瘟疫。
贺婉儿见宁识似有松动,竟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不管不顾猛扑上前,罗衫半褪滑落肩头,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脊背,泪水混着脂粉滚落。
“石掌柜!小女子知道您有通天彻地的门路!您送给各家主的灵宝法器唯有您能修补如初,求您行善积德救救家父性命!”
宁识用蒲扇倏然挑起她下颌,力道不轻不重,迫使她仰面直视自己,眸底却是冰封千尺:“哦?我若出手,贺姑娘打算拿什么换这条命?”
贺婉儿眼底迸出狂喜,纤手当即探向腰侧鸳鸯系带就要扯开,喘息微微带颤:“婉儿倾心石掌柜久矣!甘愿解簪披发,为奴为婢随侍左右!”
她呵气如兰几乎贴上宁识耳畔,纱衣领口春光欲涌。
宁识骤然松手将她推离半尺,慢条斯理弹了弹袖口莫须有的灰,唇畔讥诮如刀:“贺姑娘莫不是以为,石某连个暖床叠被的丫头都买不起?”
她睨着对方骤然惨白的脸,轻嗤一声,“拿这等粗劣皮肉当筹码,诚意未免寒酸了些。”
贺婉儿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短促的讥笑,齿尖深陷下唇几乎沁出血痕。
她猛地攥紧松散的衣襟,指尖绷紧地扯平每道褶皱,再抬眼时眸底只剩下强撑的平静:“石掌柜眼界高远,果真非同凡响。是婉儿见识浅薄,行事轻狂了。”
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向腰间暗扣,她取下另一枚毫不起眼的黑铁指环,指尖灵光微闪,将其内蕴含的几件闪烁秘矿幽光的天材地宝虚影投映在地。
她低声道:“此乃贺府库中仅存的浮财,另附五件家传秘藏的星辰钢、深海沉银精粹,只求石掌柜垂怜,一线生机。”
宁识懒倚摇椅,蒲扇缓摇生风,眼皮都未抬一下:“石某这几日困倦得紧呐,说来也巧,今晨坊间议论纷纷,道是贺掌事不出两日便要受刑。”
她手中蒲扇忽地一顿,扇骨边缘轻敲膝头,“奈何石某心有余力难足,这天大的缘分呐…终是要错付了咯。”
水漏钟单调滞涩的滴答声碾过贺婉儿神经,她骤然闭目深吸,指甲深掐进掌心:“石掌柜明鉴!家父与顺钦长老是多年旧友!您若施援手,长老必视您为挚交!”
宁识蒲扇“唰”地一收抵住下颌,笑涡漾开如淬毒蜜糖:“哦?贺家主与顺钦长老竟有这般过命的交情?”
她忽然倾身吐字轻若羽拂,“莫不是算计着把月临江拱下掌教之位,好让顺钦坐那九霄鸾凤椅吧?啧啧,当真好胆魄。”
“石掌柜慎言!”贺婉儿骇然暴退撞上屏风,喉间尖叫劈裂。
宁识已悠然靠回椅背,蒲扇漫不经心摇散满室死寂:“瞧瞧,石某不过说句玩笑话,倒惊着贺姑娘了。”扇面忽而凌厉一压指向门外,
“小店素来只认银货两讫的干净买卖,归元宗那摊子浑水啊,石某怕湿鞋,不敢趟。贺姑娘,日头西沉不便久留,请吧。”
贺婉儿声若游丝,最后一丝气力也随话语倾泻:“石掌柜…可曾听闻过‘蓼青玦’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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