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掠过北境官道。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沿着冰封的河床行进,车马插着“安”字旗号,车厢里堆满了麻袋——里面是从江南调运的精米,袋口敞开着,白花花的米粒在雪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队伍最前方,安家的管家正指挥着仆役搭建粥棚,帆布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很快便在冻土上支起了四座棚子。
“都排好队!各家领了牌子按序来!”管家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和。
她身后,十几个仆役正往大铁锅里倒米,柴火噼啪作响,很快便煮得米粥翻滚,香气混着白汽弥漫开来,引得饥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这已是安家在北境设粥棚的第五日。
从云州到蓟州,二十座棚子连缀成线,拉车的马换了一批又一批,粮袋却始终堆得像小山 —— 这些米粮,一半来自安家自家仓廪,一半是冷月翎私下从内库调拨的。
这场景,被随行的史官一一记下,又快马加鞭传回京城。
消息传回京城时,恰逢早朝。
户部侍郎捧着账册出列,声音洪亮:“陛下,皇商安家一路北上,五日间救济灾民三万余人,所耗米粮折合白银千两,皆由安家自行筹措。北境百姓感念陛下体恤,更赞安家‘富而怀仁’,恳请陛下嘉奖!”
殿内一时安静。
谁都知道安家是商人世家,自安修鹤入宫后才被陛下封为皇商,虽有皇商之名,终究是商户出身,在重农抑商的朝堂上向来不起眼。
可这回,实打实的善举摆在眼前,倒让不少轻视商户的朝臣闭了嘴。
冷月翎端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落在阶下 —— 安家家主安老夫人正垂首立在朝臣末位,一身素色锦袍,虽无官服加身,脊背却挺得笔直。
“安老家主。” 冷月翎开口,声音清越,“你家修鹤入宫时,朕曾说过,安家既为皇商,当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看来,你倒是教得好。”
安老家主心头一跳,连忙出列躬身:“陛下谬赞。臣不敢居功,能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困,是安家的本分。”
“本分难得。” 冷月翎颔首,对内侍道,“传旨,赏皇商安家黄金五百两,绸缎三百匹。另,赐‘仁商’匾额一块,悬挂安府正堂。”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臣,“商户能有此心,比空谈仁义的官员更可贵。往后,凡有善举的商户,皆照此例嘉奖。”
朝臣们纷纷附和,看向安老家主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安老家主叩首谢恩,额头抵着金砖时,指尖微微发颤 ——陛下这是在为接回修鹤铺路。
退朝后,安老家主被引至偏殿。
冷月翎正临窗看雪,见她进来,便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北境的雪,比京城大吧?”
“是,臣来时,蓟州雪深及膝。” 安老家主垂首,“多亏陛下调拨的暖炭,粥棚才没冻住。”
“修鹤在静心苑,你想必挂心。” 冷月翎忽然道,语气平淡,“他性子骄纵,是该磨磨。但知错能改,总该给条生路。”
安老家主猛地抬头,眼里涌出泪光:“陛下……”
“你家既得了‘仁商’匾额,又有此等善举,朝野皆知。” 冷月翎将玉扳指放在案上,“你去静心苑接他回家。告诉他,安分守己地住些时日,反省够了,再入宫回话。”
这哪里是让他回家反省,分明是给了台阶 —— 以安家善行换来的宽恕,既保全了帝王的威严,又给足了安家脸面。
安老家主扑通跪下,老泪纵横:“臣…… 臣代修鹤谢陛下隆恩!安家此生,必誓死效忠陛下!”
“起来吧。” 冷月翎扶起她,“匾额明日送到你府中。修鹤回来后,好生教他。皇商的体面,帝王的恩宠,都不是用来胡闹的。”
“是!臣谨记!”
静心苑的木门被推开时,安修鹤正蹲在柴房劈柴。粗布衣裳沾着柴灰,手背上磨出了血泡,额角的伤疤结了痂,看着比往日憔悴了许多,却没了从前的骄纵气。
“小少主!” 安府的管家快步进来,声音哽咽,“家主来接您了!”
安修鹤猛地抬头,看见安老家主站在院门口,穿着簇新的锦袍,身后跟着捧着礼盒的仆役。
他手里的斧头 “哐当” 落地,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赏了咱们‘仁商’匾额,还说…… 说你知错了,便回家歇着。” 老家主走上前,拉起他的手,掌心的粗糙硌得她心疼,“走,咱们回家。”
安修鹤被半扶半搀着走出静心苑,坐上安府的马车时,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宫墙,忽然捂住了脸。
不是哭,是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终于懂了的清明 —— 陛下根本不爱任何人,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收藏品’是否完好。
他,包括后宫中的每一个侍君都是她的藏品。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安府的方向传来鞭炮声 ——“仁商” 匾额刚挂上正堂。
安修鹤掀起车帘一角,望着那片熟悉的朱门,忽然轻声道:“回去告诉祖母,过些时日,我想去北境看看。”
看看那些被安家粥棚温暖过的人,也看看自己摔过跤的地方,究竟长出了怎样的新生。
而昭阳殿内,冷月翎听着风十的回报,指尖划过棋盘上的白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棋子摔碎了,捡起来粘好,或许不如从前光亮,却多了几分韧性。这后宫的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留几分余地,才能走得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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