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批落下的瞬间,殿外传来风十八压抑的笑声。
冷月翎抬头时,正见启湛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狐形帽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发间还别着朵刚摘的紫藤花,显然已在殿外听了好一阵子。
“偷听够了?”她扬了扬手中的诏书,墨字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册立辅国公府启湛为后,钦此”。
启湛蹦蹦跳跳地进来,靴底的泥点蹭在金砖上,像朵歪歪扭扭的小梅花。“小师叔果然最疼我!”
他扑过来抢诏书,指尖刚触到纸面就被烫了似的缩回,不满的嘟起嘴,“这字……”
“可比周博士的字好多了,小师叔藏私,竟然不亲自教我。”
冷月翎屈指敲在他额角,却见他突然捂住心口作势欲倒:“哎呀,被小师叔的气得心口疼,得用桂花糕才能治好。”
正闹着,镇国公带着冷月翩走进来。
小姑娘今日穿了身月白襦裙,看见龙椅上勾唇轻笑的冷月翎,下意识的想到了战场上那满身喋血的杀神,吓得往镇国公身后缩了缩,指尖绞着裙角小声道:“皇姐,翩儿……翩儿是来送点心的。”
食盒打开时,桂花糕的甜香漫了满殿。
启湛捏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含糊道:“比小厨房做的甜些。”
他突然指向冷月翩,“你就是那个被关在寒邺国为质女的妹妹?我听风十八说,你以前还想帮着寒邺最后一任女帝杀了小师叔?”
冷月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镇国公轻咳一声,忙出来打圆场:“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陛下莫怪。”
冷月翎瞥了眼启湛,见他正冲冷月翩做鬼脸,无奈地摇摇头:“冷月翩从暗牢出来没多久时日,还需静养,别吓她了。”
她转向镇国公,“昨日让您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老人从袖中摸出张纸条:“贤君的杏仁糕,是苏相府里的厨子做的。那厨子三年前因投毒被逐出京城,不知怎的进了相府。”
启湛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投毒?他想毒死我?”
“别怕。”冷月翎按住他的肩,指尖传来他微颤的力道,“既敢动手,总得付出代价。”
她看向风十八,“去请刑部尚书,就说朕要亲自审案。”
刑部大堂的刑具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那厨子被押上来时,腿肚子抖得像筛糠,刚要跪就被启湛拦住:“别跪,我嫌你脏。”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冷月翎身侧,依赖性的靠在冷月翎身上,狐形帽的铃铛随着动作轻响,“说吧,谁让你放杏仁的?”
厨子嗫嚅着不敢说话,直到风十八呈上他与苏府管家的密信,才瘫软在地哭喊:“是苏相!他说只要让启公子过敏,就能让贤君娘娘顺理成章地……”
“够了。”冷月翎打断他,目光扫过堂外——苏砚果然闻讯赶来,正扒着门缝往里瞧,紫袍的一角暴露在烛光下。
她突然提高声音:“将苏砚拿下!”
侍卫破门而入时,苏砚还在辩解:“陛下!臣是被冤枉的!”
直到那封密信甩在她脸上,她才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喃喃:“不可能……我明明都安排好了……”
启湛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甜得发腻:“安插厨子时,没算到小师叔早就换了太医院的人吧?你的人刚把杏仁糕送进贤君宫,药方就到了我手里。”
他晃了晃狐形帽上的铃铛,“叮铃铃——这叫自投罗网。”
冷月翎看着苏砚被拖下去的背影,心里却无半分快意。
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总是嚷着要为天下立心的少女,仅仅是因为赏了她一个不甚名贵的砚台,便捧着新得的砚台笑得腼腆,说要做辅国安邦的贤臣。
“在想什么?”启湛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他正用沾着桂花糕屑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画小狐狸。
“在想,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忘了初心。”
她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回寝宫的路上,冷月翩一直低着头,突然小声道:“皇姐,以前是翩儿错了。”
她从袖中摸出支木簪,簪头刻着朵歪歪扭扭的山茶,“这是我在暗牢里刻的,送给……送给皇姐你赔罪。”
启湛看冷月翎立在原地没有伸手的意思,眼珠一转,接过木簪,突然笑了:“刻得很好看。”
他往冷月翩手里塞了块桂花糕,“以后别总在小师叔跟前哭鼻子,当心小师叔把你扔去喂锦鲤。”
小姑娘被逗得破涕为笑,眼角的泪还没干,却已敢偷偷抬眼看冷月翎那顶帝王冠。
夜里,启湛趴在榻上翻话本,突然指着其中一页喊:“你看!这里写皇帝为了君后废了三宫六院!小师叔要不要学学?”
冷月翎正在卸妆,闻言回头:“你想让朕做昏君?”
“才不是!”他扑过来抱住她的腰,脸颊蹭着她卸下钗环的后颈,“我是怕她们再给我送有毒的杏仁糕。”
他突然抬头,眼底的狡黠藏不住,“再说,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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