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田的湿度检测刚做完,记录本上的数字显示水分偏差为0.28单位,还在安全范围内。我合上本子,抬头看见林婶站在田埂上,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麻纸,脚步迟疑。
“有事?”我问。
她走近几步,把麻纸递过来。“昨儿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你说的工分,到底能不能兑现?李家媳妇说,她家记了七分工,可账本没公开,心里不踏实。”
我接过麻纸,是五户人家联合拟定的一份请求书,要求将工分制写成明文规矩,设立监督轮值,共济金使用必须三人以上在场。
这不是质疑,是试探信任的边界。
我点点头:“今天就定下来。”
晒谷场上,石桌已被擦净。我把系统投影仪架好,调出前三日的工分统计。林婶家累计十八分,可兑换两斤高产豆种或一贯三百文现钱。李家七分,王家九分,数据一条条滚动显现。
人群围拢过来,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低声议论。
“这数,是机器记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指着投影,“每项任务完成,系统自动录入,误差小于半分。你们可以随时查。”
林婶看着自己名字下的记录,嘴角微微松动。
“我来说一句。”她突然转身面对众人,“上个月,云悦教我腌玫瑰盐,我拿到镇上卖,五天挣了八百文。她没拦着,没抽成,配方还让我带回来。这工分,我信。”
她这话落下,几户人家的脸色缓和了些。
我趁势拿出早已拟好的《共济生产协作书》,铺在桌上。三条核心规则写得清楚:记分明细每日公示,兑换周期为每月十五,监督由五户轮流值任,共济金支出需三人联签。
“签字画押,不是为我,是为咱们自己。”我说,“谁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没人动。
片刻后,林婶第一个按下手印。接着是李家、王家、陈家、吴家。五枚红印落在麻纸上,像五粒饱满的豆子。
顾承安蹲在桌角,用炭笔在协议副本的空白处画了一朵七彩玫瑰,花瓣歪斜,却一笔不落。
我收起协议,转头对林婶说:“明天开始,副产加工组正式组建,你牵头,优先安排妇人进组,工分照算。”
她用力点头。
李商人来的时候,正看见我在指挥棚外收拢账本。他背着手,神情比昨日松快些。
“听说你们签了协作书?”他问。
“刚签完。”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也不瞒你。我提预付款,是想稳住货。可你那模拟图我也看了,垄断确实撑不久。仿冒的、压价的,三个月就乱套。”
我看着他。
“我改主意了。”他说,“不独销,但要挂名。‘云悦农坊×李记商行’,你出货,我铺线,利润五五,推广费共担。”
我早料到他会回头。
“可以。”我走进棚内,调出品牌共建协议模板,“但包装设计我来定,宣传文案必须经我审核。玫瑰精油主打‘天然手作’,不能走廉价路线。”
他皱眉:“那定价高,走量慢。”
“慢才稳。”我指着系统里的客户画像,“买香囊的多是贵妇、书院女先生,她们要的是独特,不是便宜。限量发售,反而抬价值。”
他盯着数据看了许久,终于提笔签字。
签完,他没急着走,靠在门框上低声道:“王大人近日常去城南布庄,查账本,问进出。听说赵财前日递了货单,被打了回来。”
我没应声,只将协议收进木匣。
这意味着王大人已经开始动作。赵财的路被卡住,暂时翻不起大浪。
但风向变了,我们得更快。
正午刚过,村口传来马蹄声。
一辆青篷马车停在新基地入口,一名身着褐袍的农官走下,腰间挂着铜牌,身后跟着两名背工具箱的年轻人。
“奉王大人令,巡查本季农政示范点申报情况。”他亮出腰牌,“你是云悦?”
我点头,请他入棚。
他要求查验全部种植记录、用工明细、土壤检测报告。这类流程往常要耗上半天,甚至几天整理。
我打开系统,点击“一键生成合规报告”。三分钟内,带时间戳的日志、工分台账、滴灌数据、肥料使用清单全部输出,装订成册。
农官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抬头:“这数据,实时同步?”
“是。”
他起身:“带我去田里看看。”
我引他到玫瑰田,启动智能灌溉系统。水流按预设路径精准输送,每株根部湿润度一致。
“水肥控制能精确到厘升?”他蹲下检查低头。
“误差不超过0.3%。”
他站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新基地即日起列为‘本季农政示范点’。这两位技术员留下,协助你们优化系统运行。”
我道谢,送他到村口。
临上马车,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递给我:“屯田司·甲字三等认证。凭此牌,可优先申领官渠用水配额,免税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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