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环的余温还在指尖残留,承安掌心那抹蓝光熄灭得毫无征兆。我蹲下身,将他手里的环轻轻取下,放进随身的布袋。支架的震动已经停止,手环上的红光也恢复了正常数据流。试验区安静下来,只有晚风掠过藤架的细微摩擦声。
“别碰底座。”我对承安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他点点头,眼睛却还盯着那根泛青纹的桩体。我没有多解释。系统没有提示,能量值没有变动,但刚才那一瞬的共振频率,和手环后台记录到的异常波形完全吻合——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未被识别的联动机制在启动。可眼下,我没时间深究。
第二天一早,我调出系统界面,启动“星露瓜”播种程序。这是新解锁的高价值作物,藤蔓能攀附上层支架,果实含微量灵液,李商人愿出三倍价格收购。按照模拟数据,它与下层灵穗稻共生时,光热利用率可再提升十二个百分点。
三组人同时在东区、中区、西区下种。土壤翻整、基肥混拌、穴距标记,全部按标准流程执行。承安跟在林婶身后,学着往坑里放种子,小心翼翼地覆土。我站在田埂上,看着手环同步上传的每一项操作记录,确认无误。
第三日清晨,巡查开始。
刚走到东区边缘,我就察觉不对。星露瓜幼苗叶片泛黄,边缘卷曲,根部扒开一看,须根短而僵直,几乎没有延展。我立刻取样三处病区,又在相邻的灵穗稻区取了对照土样。稻苗青翠挺拔,分蘖正常,根系发达,与瓜苗形成鲜明对比。
灌溉记录显示,分时供水完全按设定执行。光照监测图上,各层受光均匀,无遮蔽异常。病虫害巡查日志里,也未发现虫卵或菌斑。外部条件全部达标,问题出在别处。
我将五份土样依次放入系统“土壤快检”模块。检测仪启动时发出轻微嗡鸣,屏幕逐项刷新:pH值、氮磷钾含量、有机质比例……一切数值都在合理区间。可当分析进入微生物活性层时,进度条突然卡住两秒,随即跳出警告——
【检测异常:土壤微生态失衡,有益菌群密度低于基准值68%,建议进行本土微生物引入实验。】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慢了半拍。这是种植指南第一次标注“微生态”级别的问题。以往无论干旱、虫害还是营养不良,系统都能直接给出解决方案。而这次,它只提示“实验”,没有配方,没有推荐药剂。
“这土……像是被‘养’死过。”我低声说。
林婶端着水瓢走过来,听见了,愣了一下:“啥叫‘养’死?土还能死?”
“土要有‘活气’。”我说,“就像人,光吃饭不行,还得有精气神。现在的土,肥是够的,可里面没‘活东西’了。”
她皱眉:“那咋办?咱以前沤粪堆,土都松快得很。”
我心头一动。昨天那位老农送的避虫草,根上带着一块黑褐色的土,又软又腥,和我们现在用的板结黄土完全不同。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土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立刻调阅A组的支架校准日志和B组的灌溉记录,确认东区整地深度、基肥投放量全部达标。又翻出林婶组和我自己亲耕区的土壤检测对比图——两份数据几乎一致。问题不在操作,而在土地本身。
李木赶来查看情况,蹲在病苗旁扒了半晌,抬头说:“要不……先停了?这瓜苗要是全死了,损失不小。”
“不能停。”林婶立刻反驳,“现在停,下次种别的也得栽。得查明白。”
我点头:“查。但不能全铺开。”我打开系统,兑换“土壤活性测试盒”,在东区划出两分试验地,分成四个小区:第一块什么都不加,作为空白对照;第二块施入系统提供的营养激活剂;第三块混入避虫草带来的黑土;第四块则是激活剂与黑土混合。
“先试四天。”我说,“每天记录叶色、根长、茎粗,手环实时上传。”
当天下午,第一轮数据出炉。空白组继续萎黄;营养剂组略有改善,但根系仍短;混合组变化不明显;唯有那块只加了黑土的小区,瓜苗叶尖微微转绿,根须出现了细小的分叉。
我蹲在那片地前,盯着那一点生机看了很久。顾柏舟提着饭篮走来,见我神色凝重,放下篮子没说话,只是站在我身后。
“这地缺的不是肥。”我终于开口,“是‘活气’。”
他没问什么是活气。他知道我一旦说出这种话,就是碰到了真正难解的题。
入夜,我整理全天数据,手环突然震动。能量值 2,系统无提示。我回溯记录,发现是林婶交班时,把一张手绘的灌溉轮值表拍进系统相册,顺手标注了各组负责时段。系统开始认可非标准化的经验输入了。
这本该是好事。可我却盯着那 2的数值出神。系统在学习,在适应,可它对“死土”的反应却如此迟滞。那块黑土能激活菌群,是因为它来自长期使用农家堆肥的老园子。而我们这里,连续三年高密度种植灵穗稻,靠的是系统营养剂和精准灌溉——高效,但也在一点点抽走土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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