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殿堂 第312章 方舟残响

破晓号的防御阵列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锚地边缘，粗大的能量栅栏刚刚亮起冰冷的蓝光，畸变体的第一波冲击便已抵达。

那不是冲锋，是海啸。

扭曲的肢体拍打在能量屏障上，爆开一团团粘稠的体液和焦糊的有机组织。几丁质外壳在离子栅栏的高温下龟裂、碳化，发出刺耳的爆响。但更多的畸变体悍不畏死地涌上，用被金属强化的身躯、用膨胀的肉瘤、用尖锐的骨刺，疯狂地冲击、撕扯着脆弱的防线。能量读数瞬间飙红，舰桥的警报凄厉得如同垂死尖叫。

“主引擎预热！百分之七十！快！”卡西姆的吼声在对接舱内回荡，肋下新增的伤口在每一次呼喊中都渗出温热的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绷带。他扶着瑞恩躺着的医疗担架，目光却死死盯着对接舱外观察窗。窗外，能量栅栏的光芒在畸变体狂潮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指挥官！阿贝尔少校小队信号！”莉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希望，她守在临时架设的通讯台前，屏幕上雪花闪烁，但一个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正艰难地在代表畸变体狂潮的猩红区域中穿行，朝着对接舱的紧急气闸靠近。

“打开三号紧急气闸！火力掩护！”卡西姆下令。几名还能战斗的船员立刻扑向对接舱侧壁的武器控制面板，操控着舱外几门自动炮塔。粗大的离子光束撕裂黑暗，在畸变体潮水中犁开一道道短暂的空白，为阿贝尔小队开辟通路。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从舰船内部更深的地方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是阿贝尔他们！他们在炸毁身后的通道，延缓追兵！

“撑住！”卡西姆低语，既是命令，也是祈祷。他低头看向担架上的瑞恩。医疗官正用便携扫描仪快速检查，脸色凝重。“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指挥官！失血过多，多处脏器受损…更麻烦的是…”医疗官指了指瑞恩那条齐肩而断、如今只剩下焦黑断口的左臂位置，“残留的暗银物质活性…异常。它在…吸收逸散的能量？”

卡西姆瞳孔微缩。只见瑞恩左肩断口处，残留的、如同金属熔渣般的暗银物质，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光晕。破晓号防御阵列全力运转散逸出的能量波动，舰船引擎预热的能量辐射…这些微弱的能量流正被它贪婪地汲取着。更诡异的是，随着能量的吸收，那焦黑的断口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丝线般的结构，正在缓慢地、试探性地向着周围的空气延伸，如同在寻找新的寄生点！

“压制它！用低温凝胶！物理隔绝！”卡西姆当机立断。这诡异的活性证实了他的担忧——归墟的侵蚀并未因瑞恩的舍身一击而终止，它只是蛰伏，如同嵌入血肉的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

医疗官立刻行动，将散发着寒气的低温凝胶厚厚地涂抹在断口处。那些细微的金属丝线仿佛遇到了天敌，瞬间停止了延伸，表面的光晕也暗淡下去，暂时被冻结。

就在这时——

轰隆！

对接舱的紧急气闸猛地向内爆开！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硝烟、血腥和浓烈的腐臭味席卷而入！阿贝尔少校第一个冲了进来，他的战术头盔布满裂纹，肩甲撕裂，露出下面被暗银纹路侵蚀、正缓慢渗血的伤口。他身后，仅存的四名队员相互搀扶着涌入，个个带伤，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刻骨的仇恨。最后两人几乎是倒着退进来的，手中的离子步枪枪口赤红，对着气闸外疯狂涌来的畸变体倾泻着最后的弹药！

“关门！快关门！”阿贝尔嘶吼着，反手将一枚高爆手雷甩出气闸！

轰！！！

剧烈的爆炸将冲在最前的几个畸变体撕成碎片，暂时阻断了汹涌的狂潮。厚重的紧急气闸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艰难合拢，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和令人疯狂的嘶吼隔绝。

“卡西姆！”阿贝尔踉跄着冲到卡西姆面前，甚至来不及喘息，一把将一块沾满污迹和暗银凝固物的数据板塞进卡西姆手里。“实验室…星图！归墟…不止一个方舟！”他的声音因过度嘶吼而破裂，带着血沫，“标记…至少…六个！第七方舟…只是…屠宰场之一！”他指着数据板上模糊的星图影像，几个遥远的坐标点闪烁着刺眼的红芒，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坟场。

卡西姆的心沉入冰窟。复数方舟！归墟的触角早已伸向星海深处，将无数幸存者的希望之地变成了它的熔炉牧场！破晓号的挣扎，在这冰冷的宇宙图景下，渺小得如同尘埃。

“主引擎！主引擎预热完成！百分之百！”舰桥的通讯终于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尽管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解除锚定锁！全功率！冲出去！”卡西姆没有丝毫犹豫，厉声下令。留在这里，只有被无尽的畸变潮水和可能复苏的归墟意志彻底吞噬！

嗡——！！！

破晓号的船体剧烈震动起来，尾部的主推进器喷口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焰！强大的推力瞬间作用在庞大的船体上，撕裂了与星骸堡垒之间脆弱的锚定装置！

轰！咔嚓！

锚地边缘的能量栅栏在畸变体持续的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炸裂开来！失去了最后阻碍的畸变体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污水，疯狂地涌向正在加速脱离的破晓号！

“舰体外壳！C区、D区遭受撞击！”

“左舷辅助推进器受损！推力失衡！”

“能量护盾过载百分之四十！还在上升！”

舰桥的报告声淹没在船体遭受密集撞击的沉闷巨响中。整个破晓号仿佛驶入了陨石风暴区，船体各处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爆炸声。透过观察窗，能看到无数扭曲的肢体、破碎的甲壳、甚至整个畸变体被强大的惯性拍碎在洁白的舰体上，留下恶心的污迹和裂痕。

卡西姆死死抓住担架旁的扶手，稳住身形。他看向手中的数据板，阿贝尔带回的星图碎片。上面的坐标古老而晦涩，但其中几个闪烁的红点，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他的目光凝固在其中两个标记上。

其中一个坐标的标记符号…异常眼熟！那是由尖锐的几何线条构成的、仿佛被利刃斩断的翅膀轮廓——审判天使级战列舰的独特舰徽！是“终焉救赎”号的姊妹舰？还是另一艘同级的幸存者？它也被标记了？成为了归墟的下一个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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