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牙要塞的英雄大厅,万年以来,从未如此刻这般死寂。
空气中,烤制芬里斯巨兽的油脂香气,与满杯蜂蜜酒的甜腻气息,混杂在一起。
却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暖意。
壁炉里的火焰,徒劳地舔舐着古老的石块,将墙壁上那些属于历代狼王的战利品与符文,映照得如同冰冷的墓碑。
这是一场庆功宴。
更像是一场为整个战团,为他们逝去的灵魂,所举办的盛大葬礼。
数千名太空野狼战士,静坐于长桌两侧。
他们依旧在撕咬着血淋淋的烤肉。
依旧在将烈酒灌入喉咙。
但所有的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般的精准与沉默。
没有咆哮。
没有碰杯。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们那一片片被重塑为幽蓝色的电子眼,如同最忠诚的监视探头,默契地、不带任何情绪地,全部聚焦于大厅主座的那个身影。
马库斯。
一个由亿万纳米机器人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他没有碰桌上的任何食物。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无悲无喜,像一个正在审视自己作品的冰冷神只。
洛根·格里姆纳尔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他那被“硅魂”强化过的超级处理器,正前所未有地冷静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子嗣们,被治愈了。
也变强了。
但他们灵魂中那份属于芬里斯的、狂野不羁的狼性,那份他们为之骄傲、也为之痛苦了万年的野性,似乎也被一同“修复”了。
他的目光,越过沉默的人群,望向大厅最深处的黑暗。
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如同山峦般的无畏机甲。
比约恩,“无情者”。
帝皇时代的活化石,曾与基因原体并肩作战的传奇。
洛根端起牛角杯,穿过沉默的人群,走到了那座古老的战争机器面前。
“我错了么,比约恩?”
他通过私密的战团通讯,声音干涩。
无畏机甲的扬声器,发出了轻微的电流嘶鸣,比约恩那仿佛来自万年前的、古老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对与错……那是属于凡人的词汇,洛根。”
“万年前,吾主选择了属于狼的荣耀,结果,帝国失去了最锋利的矛,而我们,失去了父亲。”
比约恩那闪烁着红光的感应器,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洛根的身上。
“历史证明,荣耀与传统,无法修复一个不断崩溃的宇宙。”
“我们唱着旧日的萨迦,试图对抗明日的风暴,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无畏机甲的头颅,微微转向了主座上那个沉默的神只。
“他,不是来修补的。”
“他是来……重振星河的。”
“这很痛苦,也很屈辱。”
“但,你我都知道,这确实是唯一的路。”
洛根沉默了。
比约恩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他逻辑闭环的最后一扇门。
他看着杯中那曾让他引以为傲的金黄色酒液,此刻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猛地抬起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转身,走向大厅的中央,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葬礼的钟鸣。
宴会,彻底停滞。
洛根站在厅堂中央,他那双幽蓝色的电子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马库斯的身上。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的声音,为太空野狼万年的历史,写下了最后的墓志铭。
“一万年,我们都在失败。”
说完,他松开了手。
那柄被纳米机器人重塑的狰狞战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紧接着。
在数千道幽蓝色目光的注视下。
这位芬里斯的至高王,太空野狼战团的最高统帅。
缓缓地。
单膝。
跪地。
他紧握的铁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胸甲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我,洛根·格里姆纳尔,以莫凯之斧与克拉肯之牙的名义起誓。”
“我的战团,我的星球,我的灵魂……从此刻起,皆为您所有。”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寂。
然后,如同山崩海啸。
“哐当!”
“哐当!”
“哐当!”
武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
所有的太空野狼战士,都站了起来。
他们走到各自的位置前,丢下武器,然后,与他们的狼王一样,单膝跪地,拳击胸口。
数千名阿斯塔特,同时下跪。
那整齐划一的、由金铁与骨骼构成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惊天动地的雷鸣。
“獠牙之誓”。
芬里斯万年以来,最沉重、最决绝的誓言。
最后,大厅深处,那座古老的无畏机甲,缓缓地抬起了它那巨大的动力臂。
那足以捏碎坦克的狰狞铁爪,在空中握紧,然后,重重地捶向了自己的钢铁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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