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太与莫族长交换了个眼神。
她也知道,钟氏不是随你搓圆揉扁的性子,会去告官不说,如今使者没走,二狗生前又特意交代,抚恤银若是不分给她钟氏是不可能。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座山,莫老太有些不甘心,不知道小儿子是怎么拿下那座山的。
附近村里往上数三代都没人买过山,周里正口风紧,问了只说不知。
钟氏真以为她能守住二郎留下的产业吗?她还没见识过莫氏一族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真到了要做决断,莫老太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下。
要知道莫战北从军这些年,她是一天也没为他担心过。
住着老二给盖的房子,吃着他置的田产里产出的粮食,怎么临了她竟有些不舍,甚至是愧疚。
那日二狗躺在她屋子里,自己生的养大的,能认不出吗?
就算瘦脱相了,骨架摆在那儿,那就是二狗。
也罢。
如今钟氏占了房子,但也把重伤变傻的小儿子给承接下来了,她也算对得起她。
万一哪天战北脑子清楚了,也不会拖累大房
莫老太当机立断,事情就这样应承下来。
钟小小拿了三十两抚恤银,莫老太得四十两,族里得三十两。
莫族长捻着胡须,嘴上说这回可以向使者交代了,眼中却闪着精光。
冯氏见钟小小得了银子,就要伸手过来拿。
钟小小将银子背在身上,挡住冯氏的手:“娘,断亲书还没签呢!”
冯氏道:“真要签啊?”
莫老太在边上冷刺刺地道:“卖女儿了,还不赶紧的。”
“亲缘是斩不断的。”
冯氏咬着牙,可让她放弃到手的银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钟小小早就盼着这一天,为免夜长梦多,第二日就借了周里正的骡车,带着冯氏和钟老四去了县衙。
钟老四似乎早就下定了某种决心,路上一言不发。
到了县衙,钟小小已拜托不良人,文书很快就准备好了。
真要押印,冯氏又有些退缩了,捅了捅钟老四。
钟老四抽完烟,果断画押,看都不看钟小小一眼。
冯氏边画押边道:“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大,这样就和我们断亲了。
你的心也真够狠的。
要不是我们出力,你也得不了这些银子。”
冯氏原是想钟小小哄着她,说一句什么会念着娘家的话。
钟小小见墨迹已干,收好她的那份断亲书道:“抚恤银我是一文钱也没拿到,你们出力也是为了自己出吧。
我从记事起便开始操持家务,十岁便跟着爹下地劳作,你就算请个长工,也未见得有我勤快。
更别说大哥成亲时我给补贴的银钱,就算是养恩我也还清了。”
“你还不清,你永远也还不清。”
冯氏听钟小小说道养恩,激动得手止不住发抖。
“娘,走吧。”
钟大山扯了扯冯氏的袖子,他和钟老四已经看清了,大妹就是要斩断亲缘。
爹都不说什么,娘为什么还放不下?
冯氏可以不理钟大山,却不能不理站在一边双手抱胸的梁不良人,她狠狠瞪了钟小小一眼,抱着一包袱的银子上车。
钟小小拦住车辙,道:“既然我们已无亲缘,你们就自己叫车吧。”
“你!”
钟小小懒得废话,和梁不良人行礼道别,上车吆喝了一声。
今日来县城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去买冬小麦的麦种。
*
抚恤银都是大元宝,冯氏他们还没那么快发现其中的猫腻。
钟小小趁着这段时间努力囤粮,精进医术。
要说精进医术,钟小小觉着自己快跑偏了,她看了这么久的《伤寒论》,指着哪日能用经方一展身手,可事实是,她在研究羊肠线。
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在祠堂谈判结束,莫族长给她封了二百文银钱作诊费,正巧遇到了巧婶从员外家请来的那名稳婆钱氏。
那稳婆看着有些岁数,却梳了个未出嫁的发髻。
一听说钟小小用艾灸之法矫正了孩子的胎位,当下便向钟小小诚心求教。
两人聊得投缘,钟小小才知道钱氏的娘死于难产,自此之后她便潜心钻研,成为一名稳婆,在妇科医理方面也颇有建树。
钱氏自梳未嫁,却是这一带有名的稳婆。
听说钟小小要自立为女户,更是引为知己。
钱氏和她徒弟(就是替莫族长二儿媳接生的稳婆)都好奇,钟小小的桑白皮线能否用于产妇的缝合。
她之所以有此担心,就是因为这回请她的赵员外家儿媳妇的肚子有些太大,有钱人家太太难产的多。
她只能委婉提醒赵员外的媳妇控制饮食,可赵家每每给孕妇做了诸多美食和夜宵,钱氏看着她肚子越来越大,越发担心胎儿太大的风险。
这可是个积累功德的好机会。
钟小小正好有个在外科圣手的大堂哥,便在书房里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又去网上查资料,居然让她查到了手搓羊肠线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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