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琉璃瓦上凝着露珠,九曲桥边的柳梢被风一拂,惊飞几只白鹭。筱悠蹲在药圃里教四个孩子辨认草药,弘昀攥着半截甘草往嘴里塞,被宁楚克一巴掌拍掉。
“额娘!苦!”弘昀瘪着嘴要哭,虎头帽歪到耳后。
筱悠捏了捏他的胖脸:“这是甘草,甜的。”话音未落,苏培盛提着袍角疾奔而来,惊得墨云从廊下窜起。
“主子!万岁爷的仪仗到清波门了!”
弘晖手中的木剑当啷落地:“皇玛法要来?”宁楚克眼疾手快把藏在袖中的糖人塞给墨云,绷着小脸指挥:“快!把我最近读的书摆到案上!还有弘时的布老虎收起来!”
胤禛从书房踱出时,玄色常服袖口还沾着墨迹。他扫了一眼乱糟糟的院子,屈指敲了敲廊柱:“慌什么?去把邬先生注的《水经注》取来。”目光落在筱悠沾了泥的裙角,唇角微勾,“你这身倒是素净。”
“素净才好。”她将挖出的芍药根茎扔进竹篓,“省得皇阿玛说咱们奢靡。”话未说完,远处已传来三声鸣鞭,惊得弘昀把半块核桃酥糊在了胤禛衣摆上。
康熙的明黄轿辇刚过垂花门,四个孩子已齐刷刷跪成一行。宁楚克的金铃铛缠住弘时的虎头帽穗子,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起吧。”老皇帝弯腰拎起弘昐,明黄箭袖瞬间印上油手印,“嚯,这小手劲比老十四当年还足。”
胤禛刚要请罪,宁楚克已扯住康熙的朝珠:“皇玛法看!阿玛给我做的竹蜻蜓!”小丫头指尖一拨,木翅竟真的旋转起来,带起的风扑了梁九功一脸。
“倒是巧思。”康熙眯眼打量胤禛,“比你当年在尚书房拆自鸣钟强。”
筱悠适时递上温好的参茶:“皇阿玛尝尝,这是苏格格新制的雪梨膏。”青瓷盏中金汤微漾,暗藏的一缕灵泉气息令老皇帝眉目舒展。
一行人移至湖心亭,忽见李佳氏领着丫鬟布茶点。素色旗装衬得她愈发清瘦,捧盏的手指却稳如磐石:“这是乌拉那拉格格新晒的茉莉香片,泉水是晨起现取的。”
“奴婢给皇上请安。”苏青禾带着食盒盈盈下拜,掀盖时热气裹着鲜香扑面而来,“蟹粉小笼要配姜醋汁,您试试这碟子剁椒?”
康熙夹起一个玲珑剔透的汤包,汤汁溅在龙纹袖口也浑不在意:“老四这后院,倒比御膳房还周全。”
“都是福晋调教得好。”胤禛面不改色地替筱悠拭去鬓角汗珠,“儿臣只管前朝事务。”
午后阳光斜照藏书楼,康熙翻着邬思道批注的河道图,朱砂笔忽地一顿:“年羹尧前日递折子,要增设三个火器营。”
胤禛执笔的手悬在半空:“儿臣以为,不如先修潼关至兰州的驿道。”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朱砂标记,“火器运输最忌颠簸,上月陕西巡抚报来炸膛事故,皆因山路崎岖。”
窗外突然传来宁楚克的尖叫。筱悠拎着裙摆冲出去时,只见墨云叼着一个食盒狂奔,后头追着个满脸通红的年府管事。
“墨云!”她一声清喝,獒犬立刻匍匐在地。食盒翻倒间,十二枚芙蓉酥滚落草丛,被金峰一爪子拍成碎末。
年府管事扑通跪下:“奴才该死!这原是给四个阿哥……”
“四个孩子都对花生过敏。”筱悠用银簪拨开酥皮,露出内里褐色的果仁碎,“苏培盛,送客。”
暮色染红飞檐时,康熙立在九曲桥上喂锦鲤。宁楚克扒着栏杆数鱼鳞:“那条红的像乌拉那拉格格绣的帕子!”
“你倒是眼尖。”老皇帝忽然转身,“老四,明日让宁儿随朕回宫住几日。”
胤禛还未答话,小丫头已抱住康熙大腿:“我要带墨云!还有额娘新腌的梅子!”
是夜温泉雾气氤氲,胤禛握着筱悠的足踝按进水中:“今日倒是机警。”
“年氏在酥皮里掺花生粉的手段,三年前李格格就使过。”她踢起水花溅在他脸上,“倒是你,白日里装得道貌岸然,夜里……”
未尽的话被吞进唇齿间。水面金纹骤亮,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弘昐的梦话混着更漏传来,胤禛突然将人抵在池边:“真想把你拴在腰带上。”
“那王爷可要打条金链子。”筱悠咬住他喉结,“省得我带着孩子们翻天。”
水面忽地泛起涟漪,母亲为病床上的筱悠擦拭手臂的画面一闪而过。胤禛猛地收紧怀抱:“便是真有那天,我也要凿穿时空把你抢回来。”
宁楚克坐在龙辇上冲胤禛做鬼脸,金铃铛缠着弘晖新雕的木剑穗子。筱悠望着远去的尘烟,忽然腰身一紧。
“可算清净了。”胤禛下颌抵在她肩窝,蓝色常服与她的粉色襦裙交叠成水墨画。
“清净?”她挑眉看向廊下,弘昀正把李佳氏的经卷折成纸船,弘时追着墨云要骑大马,弘昐撅着屁股在泥地里挖宝藏。
胤禛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去灵泉。”
“青天白日的……”
“治病。”他咬住她耳垂,“福晋没觉得为夫昨夜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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