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九年,七月十六。
萧衡亲自出宫寻了柳月棠整整半月,却踪迹杳然,哪怕澜月也没有她的身影,心力交瘁地回了宫。
而后,他下旨,让皇后莫要在曦玥面前提及柳月棠。
就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皇后当即便跪在萧衡面前求情。
“皇上,昔日景贵妃本想呈上圣旨将玥儿带走的,可是她念在臣妾不舍,念在您伤心的份上,便未曾将她带走。她只是想要往后玥儿能记住她而已,能够每年去澜月国陪陪她而已,这点心愿您也要剥夺吗?”
萧衡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杯盏哐当作响:“她既潇洒离开了,便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往后!他便不再是景和的皇贵妃,更不是公主的生母,不要再提这个女人!”
“皇上——”皇后刚要说什么,便被萧衡制止。
“皇后,莫要多言。”
触及到萧衡冰冷的眼神,皇后无力闭上了唇。
在皇后走后,萧衡将柳月棠的画像,还有所有关于她的东西,皆收了起来。
仿佛她从未踏足过这深宫,所有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但这些,都是萧衡自欺欺人罢了。
即便她的痕迹在后宫彻底抹去,可在他心中却越来越深。
深到他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
只容得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愈发清晰。
景元八月,百官奏请选秀,以充后宫、广子嗣。
萧衡抓起一道道弹劾的奏折,反手便掷在百官脚下,群臣皆俯身在地,噤若寒蝉,从此不敢再提选秀二字。
至于太后,便于寿康宫的佛堂安心礼佛,不再过问后宫之事。
闲暇时,他便传孙辈们来。
孩子们围着她撒娇嬉闹,追逐打闹,听着满室的稚声笑语,太后竟觉得,这才是老年最幸福美满的事。
她最疼爱的还是曦玥,也是唯一一个从出生,她便看着长大的孙女。
曦玥很是机灵,才一岁三个月,已会含混地唤“父父”“母母”“祖祖”。
那软糯嗓音裹着奶香,听着就让人心头发软。
加上她生的也可爱,一双眸子水盈盈如含露,小巧的唇瓣红嘟嘟的,笑起来时眼尾弯弯,不待撒娇便已惹人怜爱。
宫里上至太后,下到后妃,谁见了都想要逗逗她,抱抱她或是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
不知不觉间,竟成了这深宫里人人疼爱的团宠。
而曦玥越来越大,便同柳月棠越发相像。
每每瞧着女儿的模样,萧衡便不禁会想到柳月棠。
想着,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是奔向那片辽阔草原了?
还是踏遍山河,去看世间风光了?
想完,萧衡心头又浮起一抹恨意。
恨柳月棠的狠心,也恨自己为何就是忘不了她。
那幅被他藏起的画像,不过三个月光景,便又被他亲手取了出来。
他坐在窗边,借着月光一点点展开画卷,触及到画中之人的面容时,心头蓦地一疼,湿了眼眶。
“柳月棠啊柳月棠,你倒是走的干净利落。”
他将所有人的后路都铺好了,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有同她交好的容悦。
唯独自己,她是一点也不在乎。
想着,萧衡指尖轻轻抚着画中女子的眉眼,视线越发模糊。
她终究还是食言了,带着一身清风,走出了这岁岁宫阙。
往后的年月,宫墙再高,也锁不住她奔向自由的脚步。
独留自己一人在这空旷的宫城里,守着满殿的寂静,数着岁岁年年的晨昏。
景元十年,夏,又一年行宫避暑。
琉音殿庭院的栀子开得正盛,馥郁香气漫了满院。
萧衡缓步穿行其间。
恍惚间,似又见她蹲在花畔,与他一同培土栽苗的模样。
她说,要把他送的花都种进土里,好年年看它们花开花落。
而如今,花都开了,伊人却早已不在。
萧衡摘下一朵盛放的栀子,回忆着当初将花别在柳月棠鬓边的模样,将手轻轻抬起,悬在半空中。
“父皇~”
随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一抹粉嫩嫩的身影便撞入眼帘。
萧衡抬眸看去,只见两岁的曦玥提着裙摆往自己小跑而来,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樱桃。
发髻上的小珠钗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叮当作响。
待跑近萧衡时,她小身子一歪,扑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袍,仰头看着他手中的栀子花道:“花花!香!”
萧衡忙敛了眸中的怅然,眉梢眼角皆是对女儿的疼爱和温柔,“玥儿也喜欢栀子花吗?”
曦玥重重的点着头,“喜欢!”
说着,她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张开五指比了个很大的圈,声音软糯地说着:“特别……特别喜欢。”
她那可爱模样,逗得萧衡失笑,抬起指尖轻轻刮了刮她小挺的鼻子。
“你母妃啊……也很喜欢栀子花。”
曦玥眼珠子一转,“母……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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