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上元节,是被灯火浸透的。
待轿辇行至烛火通明处,萧衡扶着柳月棠下了轿辇。
远远望去,整条长街如被银河倾覆。
小贩们在街道两旁卖着花灯和吃食。
孩童们提着兔子灯疯跑,笑声脆得像银铃。
出了宫,柳月棠也跟着心情大好,眉目弯弯。
“想不想放河灯?”萧衡问。
柳月棠重重点着头:“想!”
“来。”萧衡拉着柳月棠的手,往河边走去。
石桥上早被看灯的人挤满了,萧衡一手揽住柳月棠的腰,一手牢牢握住她的手,生怕旁人撞到了她,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她弄丢了。
所以他便如握着稀世珍宝一般,片刻也不敢松懈。
待走过了石桥,柳月棠走近荷灯摊,一眼就看中了最边上那盏花灯。
那花灯是素白纱面,绣着银线缠枝莲,烛火透过纱面,映得莲瓣像浸了月光,清雅得让人心头一动。
萧衡顺着柳月棠的目光望去,笑道:“可是喜欢那盏?”
“嗯!”
“那咱们就买那盏。”
说着,萧衡便将银子拿了出来,柳月棠刚伸出手要去拿荷灯,指尖还未碰到灯柄,身侧便传来个娇俏的女声:“这盏荷灯我要了。”
一只戴着金镯子的手抢在了她前头,拿起了荷灯。
柳月棠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位穿着玫红色长裙的少女,头上珠钗华贵,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一看便知是娇养惯了的世家女。
摊主见状,赔笑道:“姑娘,这灯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
那女子秀眉一拧,转眸细细打量了柳月棠一番——见她穿一身月白襦裙,头上只簪了支素银海棠,浑身上下无甚华贵饰物,眼底的轻视便更浓了些。
“看上又如何?”
她指尖抚着荷灯,悠悠道:“街市上的东西,自然是先到先得。难不成她多看两眼,这灯就长在她手里了?”
萧衡闻言眉头一皱,脸色已沉了几分。
身后的侍女立刻帮腔:“就是!我家小姐看上的东西,哪有让给旁人的道理?”
说着她便将碎银子放在了摊位上,扬声道:“钱给你,这灯我们要了!”
“放下!”站在柳月棠身后的萧衡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女子被他这声冷喝惊了下,看他只是穿了一身素色锦袍,应不是什么大人物,顿时就来了气焰:“你是谁?敢命令本小姐!”
“放下!我最后说一遍!”他抬起双眼,原本隐在灯影里的眸光陡然锐利如锋,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女子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攥着灯杆的手不自觉发起抖来,却仍强撑着不肯松:“你……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来年便要入宫当嫔妃,你也配命令我?”
柳月棠一惊,万万没想到,此女竟是吏部尚书的女儿。
今年萧衡本是要选秀的,因为国事所以取消了去年的选秀,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朝臣些便要催着他选秀了。
可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此女前途艰难了。
“吏部尚书?”萧衡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缓缓抬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周遭的喧嚣仿佛被他的威严惊得静住了。
“那朕倒要问问他,赵冲怎么教女儿,在宫外如此横行霸道!”
“朕”字出口的瞬间,女子脸上的骄横霎时僵住,宛如一道雷劈在了头顶,面孔唰得惨白无比。
手无意识地一松,荷灯滑落之际,萧衡伸手接住,交到了柳月棠手中,原本凌厉的面孔顿时变得柔和无比。
“既喜欢,便莫要被人抢了去,谁也不能同你争任何东西。”
柳月棠握着灯柄,感受着荷灯的暖意,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知道,萧衡的意思是,即便往后有再多的莺莺燕燕出现,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永远是最重要,也是最稳当的。
她想要的,他都会护着,半分也不会让旁人夺去。
只是……现在对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想要的是一份纯粹的感情,没有任何人的参与。
她想要满满的安全感。
可是……萧衡身为帝王,便无法让她拥有安全感。
即便他不再选秀,这宫墙内外,亦会有无数女子如逐香之蝶,想方设法要挨近他身侧。
左右她也要离开了,往后谁入宫,谁能接近他,也同她没有关系了。
那女子反应过来之后,浑身发颤,冷汗淋漓地跪在了地上,刚要说话便被萧衡森冷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夫人,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咱们去放河灯。”萧衡看着柳月棠,眸光蓦地变软。
柳月棠点点头,挽着他的胳膊便往河边走去。
河岸边的风带着水汽,拂得人衣角微扬。
萧衡替柳月棠托着荷灯底部,她伸手将灯芯拨得亮些,素白纱面上的银线莲影便愈发清晰。
“可以放了。”萧衡抬手虚虚拢在灯沿外,挡住斜飘过来的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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