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端柔口中的怨怼,何云峥动了动唇,“公主……”
端柔娓娓道:“十一年前,本宫及笄,父皇着急替本宫择驸马,本宫曾问过你,家中可有为你议定亲事。”
她顿了顿,“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告诉本宫的吗?”
何云峥当然记得,当时她不敢看端柔的眼睛,他说,他有心仪的女子,婚姻之事会自己做主,断不会让家族横加干涉。
“没错。”何云峥抬眸。
“微臣心仪的女子就是公主,十一年前是,现在亦是。”
端柔动了动唇:“……”
真是个榆木脑袋,他是听不懂方才自己所言是何意吗?
过了十一年了,这人还如此傻,活该喜欢自己这么久。
见端柔不说话,何云峥又继续道:“公主,微臣不敢有任何肖想,微臣只想要守在您身边,护您一世周全。”
“微臣心仪公主是微臣之事,公主不必有任何负担,只恳求您,留微臣在公主府,微臣可以任你差遣,供您取乐,无怨无悔。”
端柔执起握了许久的酒杯,仰头饮下,看着眸光柔情似水的何云峥道:“何云峥,你已经错过本宫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错过第二次么?”
何云峥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端柔这话的意思。
端柔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个呆子。”
何云峥一下子又惊又喜,脑中翻覆着方才端柔的话,忽地灵光一闪,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公主……您……”
“那年……您问微臣可有议亲,莫非……莫非是……对臣?”
有意。
但这两个字他难以说出,也不敢说出。
端柔并未直接应下,缓缓道:“那年刚行完及笄礼,满朝文武便借着各种由头,将自家儿子荐到父皇跟前,都想着要做这驸马。父皇素来疼我,便让我自己挑选,只要我喜欢,他对我视如珍宝便好。”
“那些世家公子,或骄纵或虚伪,我一个也瞧不上,脑海中过了个遍……却突然冒出你的脸。”
言及此处,端柔醉颜之上,又染了几分羞赧,眼波流转间淡然一笑:“罢了,都是些往事,不值一提。”
后来,她又遇到了谢云澈,头脑发热的对他有了好感。
如此一来,她与何云峥之间,便真真成了有缘无分。
彼此心仪过对方,偏生谁也没能将那层窗纸捅破,终究是错过了。
不过,错过就错过了。
她早已过了儿女情长的年纪,纵然年少情愫终得圆满,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痛哭流涕,或者大喜大悲。
“公主……”何云峥哑声唤着。
他心中五味杂陈,激动、难受、后悔、但更多的是恨自己。
恨自己认识端柔那么多年,为什么却不敢开口。
恨自己的怯弱,恨自己错过了端柔。
倘若那一日,他直接道出自己喜欢的人是她,或许……他与端柔之间也能成为夫妻。
何云峥提袍跪下,一字一句诚恳至极:“公主,微臣会用往后的一生,来弥补从前错过的时光。”
他眼底翻涌着坚定与滚烫:“这一次……微臣绝不会再怯懦。”
*****
澜月国。
金秋十月,草原褪去了夏日的翠绿,换上了一袭金色的盛装。
这一日,桑宁正在教柳月棠射箭。
桑宁站在侧后,屈指叩了叩柳月棠的肘:“沉肩,肘抬平,箭尖对红心。”
见柳月棠臂弯发颤,她道,“屏住气,把劲儿往指尖聚——放!”
羽箭脱弦而出,却擦着靶边钉进草里。
柳月棠叹了口气,拧眉道:“桑宁,或许我不是这块料。”
“要不咱们还是去骑马吧?”她那双平日里清亮的杏眼此刻蒙了层水光似的,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恳求。
桑宁一口否决:“不行!”
“谁生下来就会?你得专心一些,有信心一些。”
说着,她取过自己的弓,搭剑、扣弦、拉弓。
“你读的那些书,能教你明事理、辨是非,可到了生死关头,能让你活下去的,是这拉得开的弓,是能纵马奔逃的腿。”
言罢,桑宁松手,箭“嗖”地一声精准射中靶心。她看向柳月棠,认真道:“咱们女子,未必要靠男儿保护,咱们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
看着靶心中间的箭,柳月棠触动不已,方才还发软的手臂此刻竟生出一股滚烫的力气。
她重重点头,“对!女子也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执起弓箭,杀想杀的人。女儿家的安稳,从来不是靠旁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说着,柳月棠重新拿起弓,左手稳稳托住弓身,右手三指勾住箭尾,一点点向后拉。
臂弯虽仍有些发颤,但指尖已攥得更紧了。
她盯着靶心,将所有力气都往腰腹沉去,长弓渐渐弯成一道浅弧。
随着“嗖”地一声,箭虽未射中靶心,却稳稳钉在了靶身的木框上,离红圈不过寸许。
桑宁露出欣慰的笑容,给了柳月棠一个赞,“不错,有进步。只要坚持练习,你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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