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船循着“被遗忘的初声”节点飞去,沿途的星尘开始变得粘稠,像浸在古老声音里的糖浆。阿珂的星船仪表盘上,原本稳定的能量读数突然开始跳跃——不是故障,是那些从无规星云带出来的“叛逆零件”正在与某种更原始的频率共振,指针晃出的轨迹竟与星之乐谱上新浮现的字迹重合,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
“快到了。”凯指着前方一片朦胧的光晕。那光晕不像恒星的光芒那样锐利,倒像无数生音揉在一起发酵出的光晕,边缘泛着淡淡的紫蓝色,那是宇宙诞生初期特有的“混沌色”。他手腕上的共生契约突然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光丝正与光晕同步闪烁,像在对暗号。
穿过光晕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不是寂静,是一种“声音尚未诞生”的空茫,连星船的引擎声都像被吞进了棉花里。凯低头看自己的手,乐器的光团不知何时缩成了一粒微光,贴在掌心微微发烫——像一颗还没发芽的种子。
“这里是‘声之原点’。”阿珂的声音带着回音,她指着脚下:原本虚无的空间里,竟铺着一层柔软的“声痕”,像被无数声波踩出的脚印。这些脚印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绕着圈有的走直线,最古老的几枚已经快要模糊,边缘却还在微微颤动,像在努力记住自己最初的形状。
凯蹲下身,指尖触碰到一枚最深的脚印。刹那间,无数破碎的声音涌进脑海:有比原子还小的粒子在碰撞时发出的“咯吱”声,有第一缕能量挣脱奇点时的“嘶啦”声,还有某种介于“有”和“无”之间的、像叹息又像哈欠的混沌音——这些声音都带着明显的“不完美”,有的戛然而止,有的拖得太长,却在互相叠加时,撞出了一丝让宇宙开始膨胀的“推力”。
“原来最初的声音,根本没有‘对’或‘错’的概念。”阿珂捡起一块嵌在声痕里的星尘结晶,结晶里封存着一段更清晰的初声:像一群瞎子在摸象,有的摸到了光滑的“频率”,有的抓住了粗糙的“振幅”,有的干脆抱着一团混乱的“噪音”不肯撒手,却在拉扯中,意外拼出了第一个有节奏的波动。结晶在她掌心发烫,突然裂开一道缝,蹦出个米粒大的小生物——长着三只翅膀,每只翅膀拍动的频率都不一样,却能飞得不歪不斜。
那粒微光般的乐器突然从凯掌心跃起,在空中画出一道螺旋线。随着它的移动,那些散落的声痕开始发光,像被点燃的导火索,顺着光轨连成一片——原来这些看似杂乱的脚印,其实是宇宙第一支“乐谱”的草稿,上面没有任何符号,只有无数可供声音自由选择的路径。
“它在找‘主旋律’。”凯看着乐器的微光在声痕间穿梭,突然明白:所谓“初声”,从来不是一段固定的旋律,而是所有声音第一次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高,可以低,可以流畅,可以卡顿,可以存在,也可以消失。这种自由本身,才是宇宙最开始的“音符”。
当微光乐器停在声痕最密集的地方时,周围的空茫突然被打破。无数被遗忘的初声碎片从声痕里浮出来,像一群刚睡醒的萤火虫:有第一颗氢原子旋转时的“嗡嗡”声,有空间第一次弯曲时的“咯吱”声,还有一段不知来源的、跑调到几乎不存在的“颤音”——正是这段颤音,在与其他碎片碰撞时,激起了一圈圈让物质凝聚的涟漪。
“找到了。”凯伸出手,微光乐器落回掌心,这次它没有变回光团,而是化作一支朴素的骨笛——和他最初拿到的那支一模一样,只是笛身上多了些新的刻痕,是那些初声碎片的形状。他把骨笛凑到唇边,没有刻意模仿任何声音,只是让自己的呼吸顺着笛孔流出。
笛声响起的瞬间,所有初声碎片突然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终凝成一团彩色的光球。光球炸开时,释放出的不是宏大的乐章,而是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三个不工整的音符,一个偏高,一个偏低,一个拖了长音,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在咿咿呀呀。
但这段旋律撞上星之乐谱的瞬间,那页空白的格子突然活了过来。格子里长出无数细小的触须,触须互相缠绕,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宇宙的网——网的节点上,每个曾经被视为“错误”的声音都在发光:机械族的卡顿音在某个节点上与星环族的断弦音握了手,碳基孩子的跑调哨音在另一个节点上搂住了变调风的气流,连黑洞的“喷嚏”声都找到了一串愿意和它合唱的流星群光痕。
“原来我们不是在打破规则,是在找回规则诞生前的自由。”阿珂看着星船外壳上的叛逆零件开始发光,它们与声之原点的声痕产生了共鸣,在船身上拼出一行流动的字:“每个声音,都有资格成为起点”。
凯放下骨笛,发现掌心多了一粒新的光尘——是初声碎片留下的种子。他把光尘撒向声之原点的声痕,光尘落地后,立刻长出一株小小的植物,植物的每片叶子都在哼着不同的初声片段,有的跑调,有的卡顿,却在风里合出了一段让空间微微颤抖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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