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不必急于此刻答复。”
邱白温和地摆了摆手,阻住了他未出口的话,神色平静道:“草民还有最后一问。”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聚焦在邱白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邱白目光如炬,直视着少年太孙的双眼,问出了关乎帝国安危的核心。
“太孙,若你御极登基,你的张太岳审时度势,力主必须集中全力,对辽东虎视眈眈的建州鞑虏用兵,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为此,可能需要倾尽国力,甚至……需要你节衣缩食,调动内库支援!”
“你,还会支持他吗?”
这一次,朱由校没有任何犹豫。
少年人骨子里那份热血,尚未被权力彻底的磨灭,对蛮夷的本能敌视瞬间被点燃。
他猛地挺直了稚嫩的脊梁,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声音清亮而坚定。
“这还用问?当然要支持!”
“必须打!狠狠地打!打死那些鞑子!”
他用力挥了挥小拳头,眼神灼灼,咬着牙说:“只要能搞到钱,只要内库里有钱,我都给他送去,砸锅卖铁也要打!”
看着少年脸上那纯粹的热血,邱白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
“好!太孙有此决心,天下幸甚!”
他站起身来,隔着石桌,向朱由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我们……合作愉快?”
“好!一言为定!”
朱由校看着邱白伸出的手,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学着邱白的样子,有些笨拙但异常认真地伸出自己的小手,用力地紧紧握住了邱白那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手掌。
一股莫名兴奋涌上心头,他脱口而出,声音响亮。
“那邱少侠,你就是孤的张太岳了!”
邱白看着眼前这尚显稚嫩,却已流露出几分决断的未来帝王,心中颇为感慨。
想到这位仅仅当了七年皇帝,邱白又笑着补充道:“殿下若对武学之道感兴趣,草民这里倒有一门内功心法,或许正合殿下修习,强身健体亦能延年。”
朱由校一听练武,那股兴奋劲儿立刻消退了大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邱师傅啊,那个......练武......,我不是太喜欢…”
他眨巴着眼睛,冲着邱白挤眉弄眼,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我还是更喜欢我的木头疙瘩。
邱白了然,也不强求,笑着点了点头。
以后让魏忠贤更为小心便是。
毕竟崇祯若是上线,这位勤俭帝太恐怖。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侍立的影子太监,终于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太孙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进学,聆听大儒讲经了。”
朱由校脸上的兴奋收敛,恢复了几分天家威仪,对着邱白郑重地拱手一礼。
“邱师傅,孤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他在魏忠贤的搀引下,转身向院外走去。
魏忠贤临走前,眼神复杂地深深看了邱白一眼,自己这个女婿也太好运气了。
随着两人朝外走去,那小小的穿着杏黄常服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之外。
凉亭内一时安静下来。
“邱少侠,请屏退左右。”
影子太监并未随朱由校离开,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任我行、左冷禅、冲虚道长等人,声音平淡无波。
“咱家奉陛下口谕,有几句话,需单独交代邱少侠。”
邱白微微颔首,对众人道:“诸位,请。”
任我行一听这话,顿时牛眼一瞪,满脸写着凭什么老子不能听的表情。
他正要发作,旁边的任盈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满脸急切。
“爹,大局为重!”
任我行看看女儿,又看看邱白,重重哼了一声,像座移动的铁塔般,悻悻然地跟着左冷禅、冲虚道长等人离开了凉亭范围。
远远站到院墙边的树荫下,只是那眼神依旧不善地盯着影子太监。
任我行最是不耐烦这种神神秘秘的勾当,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囔:“搞什么名堂!老子还不能听了?”
任盈盈摇摇头,赶紧轻轻拉了他一把。
左冷禅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什么,率先起身,负手朝院外走去。
冲虚道长和定逸师太也随之起身。
任我行被女儿半推半劝,也骂骂咧咧地跟着离开了小院。
转眼间,偌大的庭院内,只剩下邱白与影子太监二人相对而立。
夏日的蝉鸣在院墙外的古树上聒噪,更衬得院内一片寂静。
影子太监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牢牢锁定邱白。
他缓缓抬起手,从自己深青色蟒袍的宽大袖口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以金线缠缚的狭长卷轴。
那明黄的色泽在晨光下刺眼夺目,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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