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西亚港的海风裹着咸涩,拍在防弹舷窗上噼啪作响。我望着甲板上列队的海军士兵,藏青常服被风掀起边角,帽檐下的眼神比波罗的海的冰还冷。通讯器里传来机要参谋的汇报:“督帅,高卢和圣乔治的使团已在码头等候。”
“知道了。”我挂断通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衬第三颗纽扣——那是李洁亲手缝的,针脚比她草拟的作战计划还密。
身侧的沙发陷下一块,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李洁的头轻轻靠过来,短发蹭过我的肩章,发质比我第一次见她时差了不少,不过比一年前好了许多,不再是扎成马尾、沾着战场硝烟的模样。她刚生了明德不久,脸颊还带着点产后的丰润,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晋省战场上的探照灯,一眼就能看穿我这具困在军靴里的疲惫身躯有多么脆弱。
“在想柏林的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喂完奶的沙哑,“那群巫师倒是会挑时候,偏赶在这时候递橄榄枝。”
我没接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的额角,还带着点低烧未退的温热——产后的虚热,似乎还没有散尽。望着这座龙国在波罗的海的第一个母港,那年从丹麦人手里接过时,码头的锈迹比现在重三倍,如今倒像柄磨亮的刀,斜插在日耳曼尼亚的肋骨间。
“廿无。”她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当年在齐鲁合围时,拽着我躲开流弹的那一下,“我给你惹麻烦了。”
我挑眉,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浅影。这双眼睛在沙盘前能看透敌军七百里外的埋伏,此刻却藏不住那点小心翼翼的惶惑。
“要是没有明德……”
“胡说什么。”我打断她,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碾过,那里还留着握刀柄磨出的薄茧,“我的儿子,怎么会是麻烦。”
李洁的肩膀颤了颤,突然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被浪打湿的猫。“其实我想过了,”她的声音闷在我衣襟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等你哪天不在了……我就给你殉葬好不好?”
海风突然穿过舷窗缝隙,带着股铁锈味灌进来。我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旋,心里那点被政务磨出的烦躁,突然被这句话戳得发疼。人形蛾的寿命漫长得像个诅咒,可谁他妈想执政一万年?那些把龙椅坐穿的蠢货,哪个不是最后成了权力的傀儡?
但这些话不能说。我只能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我,军靴在地毯上碾出浅痕:“怎么,李总指挥觉得我压不住你?还是李总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的眼睛亮了亮,倒像是被这话激出了点当年的锐气。“淑媛就喊了声陆总,你就直接把她撸了。”她掰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数,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委屈,“外人说你是打击陆则川,还不是……还不是对我不放心吗?”
尾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海风卷走。她忽然抬头,眼底的光像淬了火的钢针:“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真要是你哪天不在了,就让青姐带人给我个痛快,行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李洁有了明德,新宇还真的很难呀。毕竟李洁自己平定荆楚,齐鲁,晋省以及回鹘自治区的功劳在那里摆着,还配合我平定了燕赵和辽东两省。
即使将来明德很乖,新宇想必也会很难做吧。毕竟这种事,可不是李洁和明德愿意辅佐新宇,新宇也愿意接纳他们,就能维持住的。毕竟我三年平定乱世的威望,是不可能,也没办法交给谁继承的。
甲板上传来海军仪仗队的脚步声,整齐得像敲在心头的鼓点。我望着她眼底的执拗,突然想起她刚嫁给我时,在襄城号的船舱里,那是我想要从荆楚伪帝嘴里抢下第一块肉的我们,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她小声说“打不下楚阳,我就陪你战死”。
“别瞎琢磨。”我扯开她的手指,往她掌心塞了颗奶糖——是给明德备的,现在倒成了堵她嘴的东西,“先把柏林的事了了。巫师想移交柏林?行啊,让他们把格拉芬沃尔的军备库清干净。至于那些流亡政府……”
我看着舷窗外掠过的海岸线,德军旧堡的残垣在暮色里像蹲伏的兽。海因里希也好,康拉德也罢,不过是棋盘上的子。
“让他们自己吵去。”我捏了捏李洁的后颈,感受着她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肌肉,“咱们的船,先靠岸。”
她没再说话,只是往我怀里靠得更紧了些,海风穿过通风口,带着远处军舰的汽笛声。李洁在我怀里动了动,像只找到窝的猫。我知道她没听懂——她永远不会知道人形蛾的寿命,漫长到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杀我,我可以活到我们武家绝户。可执政到那时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正应了《雍正王朝》中康熙说的那句,“当撒手时,需撒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尧舜也不过几千年,真要是活一万年,也就挡了后人的路。”
狂野的海风带着不合时宜的凉爽,却将龙国海军的军乐队,演奏的强军进行曲中铜管声带向远方。当那声音刺破海风时,舰队已列成严整的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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