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印
淑妃的指甲掐进掌心时,我正用小桃的指尖抚过凤印碎片。三块玉片拼在一起,终于露出完整的“宸”字,玉缝里嵌着些暗红的渣,像干涸的血。
“皇后今晚在景仁宫设家宴。”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白衣服衬得脸发青,“邀了各宫嫔妃,还有……太傅。”
我抬眼。太傅李嵩,李修文的爹。当年我爹被冠上“通敌”罪名,最有力的证词就出自他手。
“她要干什么?”
“不清楚。”淑妃往窗外瞥,荷叶被风掀得翻白,“但她昨天让人取了先帝的《起居注》,就在景仁宫偏殿。”
《起居注》?我摸向怀里的《噬灵诀》,书页又开始发烫。前几日吞噬小桃记忆时,瞥见她偷听到的话——皇后总对着本旧书喃喃“沈氏余孽”,那书的封皮,和谢临给的账册很像。
“你想偷《起居注》?”我用老太监的气音问,指尖却不自觉摆出淑妃的兰花指。
她猛地转头,眉尾的痣抖了抖:“不是偷。是拿。”
“拿?”我笑出声,混着小桃的怯音,“景仁宫的侍卫是你爹当年训练的死士,刀术比禁军还狠。”
“所以要借你的手。”淑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汗,“你现在是‘小桃’,没人会防着个二等宫女。而且……”她往我袖中塞了个锦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带在身上,侍卫见了会放行。”
锦囊绣着株桃树,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手艺。我捏了捏,里面硬邦邦的,像块令牌。
“谢临说,皇后的人在水榭布了眼线。”我突然说,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不怕我是眼线?”
淑妃笑了,笑得眼角起细纹,像皇后冷笑时的样子:“你若真是,刚才就该用匕首捅穿我的喉咙了。”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我眉尾的痣,“这颗痣越来越红了,像要渗血——《噬灵诀》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了?”
我没答。昨夜血字又冒了新内容:“聚凤印,启灵智,噬其主。”“其主”是谁?先帝?还是……现在的皇帝?
“家宴酉时开始。”淑妃收回手,往桌上放了盏灯笼,“戌时三刻,偏殿的烛火会灭一刻,那是侍卫换岗的空隙。”她推给我个食盒,“里面是给皇后的‘安神汤’,你就说……是我特意让你送来的。”
食盒里飘出甜香,混着凝神香的味,像极了当年灌我的哑药。我掀开看,汤里浮着片莲子,芯是黑的。
“这药……”
“让她手软半个时辰。”淑妃的声音冷下来,“不致命,但够你翻完《起居注》了。”
我盖上食盒,指尖触到盒底的暗格,里面藏着把短刀——是我爹当年赐给淑妃防身的,刀鞘上刻着沈家的虎头纹。
“你好像很清楚我要什么。”我站起身,宫装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些香灰。
淑妃没抬头,正用银簪挑着凤印碎片上的血渣:“因为我知道你爹藏了什么。”她突然抬眼,眼里闪着光,“《起居注》里夹着他的兵符拓印,有了那个,就能调动边关的旧部——包括谢临。”
我心里一震。谢临在边关反了,不就是因为没有兵符,调不动大军吗?
“你早就知道。”不是疑问,是肯定。她让小桃带凤印碎片,让我来水榭,甚至家宴的时机,全是算计好的。
淑妃笑了,这次是真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像极了未入宫时的样子:“沈清晏,我们都欠你爹的。”
酉时的梆子刚敲过,我提着食盒站在景仁宫门口。侍卫果然没拦,看到锦囊上的桃树绣样,只是往我袖中塞了块令牌,冷声道:“别乱走,偏殿禁地。”
令牌是铜的,刻着“景”字,和谢临给的禁军腰牌不同,边缘磨得发亮,像被很多人握过。
宫宴设在正厅,红烛照得满室亮堂。皇后坐在主位,穿件绣金凤的黑袍,领口的珍珠串随她说话晃悠,晃得我眼晕——那串珍珠,是当年从阿芸脖子上扯走的,她最宝贝的嫁妆。
太傅李嵩坐在左下首,正举杯给皇后敬酒,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酒渍。他身后站着个侍卫,腰杆挺得笔直,手按在刀柄上,是沈家军的站姿。
我低着头往里走,故意撞了下李嵩的椅子。酒洒了他一身,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看清是我,突然愣住了:“你……”
“奴婢小桃,给皇后娘娘送汤。”我用小桃的声音怯怯地说,往地上跪时,余光瞥见他袖口的玉扳指——和李修文死时攥着的一模一样,刻着“李”字。
皇后挥了挥手,珍珠串叮当作响:“放下吧。”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淑妃怎么没来?”
“娘娘说身子不适。”我放下食盒,指尖触到桌面的温度,烫得很——下面藏着暖炉,《起居注》大概就压在炉边,怕受潮。
“哦?”皇后冷笑,“怕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她突然看向我,“小桃,你跟了她多久了?”
“回娘娘,三年了。”我低着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的是淑妃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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