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共生
万灵泽的秋收来得热烈。
暗河两岸的谷穗压弯了腰,金灿灿的,风一吹就掀起波浪;山腰的果树上挂满了野苹果,红得像灯笼,小石头和几个孩子整天守在树下,就等果子熟透了往下掉;玄夜种的草药晒满了新屋的晒谷场,安神草、醒神草、止血藤……分门别类地码着,散发着清苦又安心的味道。
“阿翎姐,你看这穗子!”小石头举着个沉甸甸的谷穗跑过来,脸上沾着泥,眼睛亮得像星星,“张爷爷说,这是万灵泽五年来收成最好的一茬,够我们吃到来年春天了!”
我笑着帮他擦掉脸上的泥:“都是大家一起种的功劳。你玄夜哥翻地翻到手上起泡,你哥守夜防野兽,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他挠了挠头,跑去找灵狐玩了。灵狐最近胖了不少,整天被孩子们喂野果,懒得连巡逻都少了,此刻正蜷在晒谷场的草堆上,晒着太阳打盹,尾巴时不时扫过身边的谷穗,扬起细碎的金粉。
哥背着最后一捆柴火从山里回来,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教男人们搭建粮仓,又要带着人加固篱笆防野兽,后颈的旧伤在秋收的劳累中偶尔会犯,但他从没喊过一声疼。
“粮仓差不多搭好了。”他放下柴火,拿起我递过去的水囊猛灌了几口,“张老丈说,今晚要在晒谷场摆宴席,杀头野猪,庆祝丰收。”
“玄夜呢?”我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往常这个时候,他该在晒谷场翻晒草药。
“在山洞里呢。”哥指了指回音木后面的山洞——那是我们整理猎灵术典籍后新开辟的地方,用来存放兽皮书和爷爷留下的竹简,“说是发现竹简上有段话看不懂,研究一上午了。”
我擦了擦手上的谷糠,往山洞走去。洞口挂着块布帘,是用染了靛蓝的粗布做的,上面绣着灵狐的图案——是黑石村的大婶们绣的,说要给“藏着宝贝的地方”添点生气。
掀开门帘,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玄夜坐在石桌前,手里捏着片竹简,眉头微蹙,浅灰色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字,看得入了神。石桌上铺着张兽皮,上面用炭笔写满了注释,有些地方还画着小图,像锁龙阵的纹路,又像灵脉的流向。
“还在看呢?”我走过去,给他续了杯安神草茶,“张爷爷说今晚摆宴席,杀野猪。”
他抬了抬头,眼里还带着思索的神色:“你看这句。”他指着竹简上的一行字,“‘灵脉若活泉,堵则溢,疏则宁’,以前以为是说锁龙阵要松紧有度,现在才明白,可能另有深意。”
“什么深意?”我凑近看,那些上古灵文弯弯绕绕,像缠绕的藤蔓,我只认得几个简单的,比如“灵”“水”“和”。
“你看这附近的山势。”玄夜铺开哥画的万灵泽地图,用手指沿着沉龙渊的方向画了条线,“沉龙渊连接着暗河,暗河流经落羽涧,最终汇入万灵泽外围的大河。竹简上说‘泉通四海,方得久安’,会不会……灵脉的力量不是要彻底锁住,而是要引导它流入大地,滋养万灵泽?”
我愣住了。爷爷和爹一直说灵脉是“邪祟之源”,要死死锁住,可玄夜解读的这句话,却像是在说“疏导比堵塞更重要”。哪个才是对的?
“会不会是我看错了?”玄夜见我沉默,笑了笑,把竹简放下,“也许就是说锁龙阵要灵活些,别太死板。”
“不一定。”我拿起那片竹简,指尖拂过上面的刻痕,突然觉得掌心的符咒微微发烫——不是预警,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找到了丢失的拼图,“你看这字的走势,‘疏’字旁边画着水流的图案,‘宁’字下面是土地和庄稼……会不会爷爷他们也知道,只是没来得及说?”
玄夜眼睛亮了亮,重新拿起竹简:“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张老丈说的事——他年轻时,万灵泽的土地比现在肥沃,山里的野兽也更温顺,说是‘山神在偷偷给咱们送好处’。”
“你的意思是……”我心跳快了些,“灵脉的力量,其实能滋养万灵泽?只是玄阴子用错了方法,强行抽取才导致邪祟滋生?”
“很有可能。”玄夜的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玄阴子把灵脉当私产,想独占力量,才会被反噬。如果我们引导灵脉的力量顺着暗河流淌,既能化解它的戾气,又能让土地肥沃,这不就是‘疏则宁’吗?”
洞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张老丈吆喝着“抬野猪”的声音。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竹简上,那些灵文仿佛活了过来,在光线下轻轻跳动。
我突然想起玄阴子死后,沉龙渊的水面变得异常清澈,暗河的水流也比往年充沛,连回音木都抽出了新枝——以前以为是“邪祟消散”,现在想来,或许是灵脉的力量在悄悄滋养这片土地。
“那我们试试?”我看着玄夜,眼里的兴奋藏不住,“找个法子,引导一点灵脉的力量出来,看看会不会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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