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陆青黛贴着他的耳侧,轻轻的蹭了蹭他,清茶香味已没有往日浓郁,但一丝一缕,还是悄无声息的勾着他的魂魄。
“都说爱屋及乌,林寂……我爱这个世界,也爱你。”
“但生命不应该止于爱情。”
她身子往前压了压,柔软的香风又裹挟上来,林寂的脸颊被她抬手轻轻戳了一下。
“林大统领,要带我多多看山川美景,五湖四海才是。”
——
皇陵的雪落得悄无声息。
程宥泽撑着二十八骨的青竹伞,看陆青黛将新折的白梅供在母后碑前。
她今日特意着了素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响铃簪,跪在蒲团上行礼时,铃铛在雪色里荡出细碎的清响。
“母后若在,定会拉着你的手唤小阿黛。”他接过宫人递来的暖炉塞进她掌心,触到指尖时却被冰得一颤,“手这样凉……”
“太子哥哥,你看。”她忽然指着碑前那株半开的绿萼梅,“去岁移栽时还病恹恹的,今年竟结了花苞。”
“娘娘是在欢迎我吧?”
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睫毛上落了一滴雪粒,像栖息的蝶。
回程的马车碾过街上的青石板,暮色里掠过卖糖糕的挑子,扎红头绳的小娘子追着竹骨风车跑,炊烟从千家万户的檐角漫上来。
陆青黛望着望着便倚在窗边睡着了,身子顺着颠簸慢慢滑落。
程宥泽慌忙将人揽到膝头。
宽大的车架里,帝王的怀中人轻得仿佛一捧雪,连呼吸都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身上的狐裘仅仅裹住两个人的身影,手指穿过她发间时,发现那支白玉簪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纹。
“清清……”他低声唤她的小字,指尖抚过她淡青的眼睑。
车外传来人群的喧闹声,是百姓们在逛灯会。
有孩童在唱“琉璃盏,白玉灯,照得人间岁岁明”,而他的月亮正静静躺在臂弯里。
清浅的像是即刻就会披上霓裳羽衣,飞奔回她的月宫之中。
——
枕在顾府书房的榻上,外头飘来阵阵饭香,王韵兰和顾鹤乡空闲时间里还是更喜欢自己动手。
顾京元就坐在旁边,提笔写字,笔尖的墨悬而未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大滴墨渍。
暖光下,郎君的眉眼已经慢慢褪去青涩,棱角也变得清晰分明。
念安在王韵兰屋里头忙着去哄自己刚满一岁的侄子侄女去了,陆青黛就这般淡淡的看着顾京元,长睫之下,是掩饰不住的眷恋。
郎君又何尝不是她亲手灌溉的凌云木呢?
只是凌云破土,她不知道他能长到何种高度了。
顾京元终究没能写下那个字。
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像一滴化不开的泪,他搁下笔,抬眸望向榻上的陆青黛。
她半倚在软枕间,碧色的衣袖垂落榻沿,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窗外斜照的夕阳为她镀上一层薄金,仿佛随时会随着暮色一同消散。
“郎君怎么不写了?”她轻声问,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顾京元喉结微动,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在榻前,握住她微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指节因常年执笔而生出薄茧,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指尖,像是捧着一片易碎的琉璃。
窗外传来王韵兰给书房地龙加炭的声音,念安轻声地在问晚膳何时摆好,注意着她的忌口。
人间烟火气透过雕花窗棂漫进来,却衬得这一刻格外寂静。
陆青黛忽然倾身,将一个吻落在他颤抖的眼睫上。
“我很高兴,当年到了临江郡。”
她在他耳边轻语,气息如四月柳絮拂过。
她说的是,她很高兴遇见他,和他有了未来。
顾京元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他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隔着衣衫,陆青黛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又渐渐化作压抑的哽咽。
她不忍,叹着气,轻轻闭上眼睑。
饭香愈发浓郁了,暮色也愈发深沉。
——
青衫阁的娘子们大多已经走出了阴霾,将青衫阁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有余力去接济解救旁的娘子,陆青黛嘴上说着不担心她们了,暗地里又给青衫阁以及善女堂附近增加了好些暗卫和巡查的御林军。
兰茵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廖杰这些年的军功为她挣了一个诰命,搬出了廖府,两口子别府另居,陆青黛担心自己看不到兰茵出嫁,背着她和借青居的人给她攒了好些嫁妆。
还同袁慕宜商量好了,若是日后兰茵在廖家或是廖杰手底下受了委屈,陆家定要给兰茵撑腰。
兰茵兰芝她们永远都是陆家人,都是帝师大人身边最为得力的干将。
“悠然她这两日都不愿意搭理我……”陆青黛被袁慕宜半抱着,陆归寺在一旁给她剥橘子,剥完一个,又拿起一个放在暖炉旁边温好。
她青丝散了半身,依偎在袁慕宜怀里,一声一声的叫娘,宛若小娘子情怀,一点儿也不像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聪明果决的帝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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