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公主亡国后，新朝君臣火葬场 第197章

他对着明渊，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是一个无声的致意，也是托付的延续——我回来了，她，依旧交给你。

明渊的目光沉静如水，迎上苏景曜的视线。他同样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他看到了苏景曜眼底的疲惫和伤痕，也看到了那份沉淀下来的、更加坚韧的力量。他微微侧身，目光重新落回绥安身上。小公主正拿着一块鹅卵石，对着阳光好奇地看来看去，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阳光温暖，树影婆娑。廊下，归来的少年讲述着远方的故事，年幼的公主发出清脆的笑声。不远处，沉默的侍卫如同最忠诚的界碑，将所有的风霜与沉重都隔绝在外，只留下这片被精心守护的、属于孩童的温暖天地。那北境的烽烟与血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将平复，唯有守护的誓言，在时光中沉淀，愈发坚不可摧。

安宁宫的书房里，夏日的蝉鸣透过窗纱，带着慵懒的燥意。空气中浮动着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北境的、被阳光晒透的尘土气息。绥安坐在特制的高凳上，小脚丫悬在半空，微微晃荡着。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崭新的《千字文》，旁边是磨好的墨和一支小小的紫毫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苏楚歆坐在绥安身侧，声音温柔，指着书页上的字，一字一句地念着。

绥安的小眉头微微蹙着，大眼睛努力盯着那些复杂的笔画，小嘴跟着无声地翕动。她的小手笨拙地握着笔，蘸了墨，在铺开的宣纸上，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第一个“天”字。笔尖颤抖，墨迹晕开，原本方正的笔画歪歪扭扭，像一条条扭动的小虫子。

“唔……”绥安懊恼地瘪瘪嘴，小脸垮了下来，“写不好……”

“不急，”苏楚歆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慢慢运笔，“习字如做人，需静心，需耐心。看，这一横，要稳……”

明渊站在书房门口内侧的阴影里，如同沉默的雕塑。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绥安握笔的小手上，看着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看着她鼻尖渗出的细密汗珠，也看着她眼底那份因挫败而升起的委屈。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言语，只是那沉静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锚，定住了这片小小的空间，隔绝了窗外喧嚣的蝉鸣和燥热。

绥安在母后的引导下，又写了几笔，依旧歪歪扭扭。她有些泄气地放下笔，小脑袋耷拉着：“母后，绥安想去看小蝴蝶……外面有蝴蝶……”

苏楚歆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安抚。

“蝴蝶？”坐在一旁矮几边、正翻看着一本北境舆图的苏景曜抬起头，眉梢微挑，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绥安想看蝴蝶？那可比写字有意思多了！不过啊，”他话锋一转，放下手中的舆图，站起身走到书案边，指着绥安笔下那个歪歪扭扭的“天”字，“你看这‘天’字，它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写好了，比蝴蝶还神气！”

绥安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自己笔下那团墨迹，小脸上满是困惑：“大鸟？不像呀……”

“怎么不像？”苏景曜拿起笔，在旁边的空白处，极其流畅地写下一个遒劲有力的“天”字！那字迹虽不如名家，却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洒脱和力量感，横平竖直，筋骨分明，最后一笔如同雁尾，带着欲飞之势！“看！这才是‘天’！顶天立地，包罗万象！就像……”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案上摊开的北境舆图，那上面描绘着辽阔的草原、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流，“就像北境那片望不到头的天空！又高又远！”

绥安的小嘴微微张着，看着哥哥笔下那个截然不同的、充满力量的“天”字，又看看舆图上那片广袤的、被标注着“云州”、“朔州”的陌生土地。她的小脑袋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写字，不再仅仅是枯燥的笔画，好像……真的和哥哥去过的那片很大很大的天空连在了一起？

“曜哥哥，”她伸出小手指，指着舆图上一条蓝色的、弯弯曲曲的细线，“这是什么？”

“这是河，”苏景曜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妹妹平齐，手指沿着那条蓝线划过，“一条很大很大的河，叫饮马河。哥哥骑马过河的时候，河水凉凉的，能没过马肚子呢！河里有鱼，这么大！”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哇！”绥安的眼睛亮了起来，“那……那这个呢？”她又指向一片被涂成绿色的区域。

“这是草原！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风吹过来，草像波浪一样起伏，还有好多好多白色的羊群，像天上的云朵掉下来一样！”苏景曜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那光芒里有壮阔，也有硝烟残留的痕迹。

绥安听得入了迷，小脸上充满了向往。她看看哥哥，又看看书案上那个被重新赋予了意义的“天”字，再看看舆图上那片广阔的世界。一种懵懂的、模糊的联系，在她小小的心里悄然建立起来。写字，似乎不再那么枯燥可怕了。

她重新拿起笔，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不再急着写完，而是学着哥哥刚才的样子，努力稳住小手，一笔一划，极其缓慢地、专注地描摹着那个“天”字。虽然依旧歪斜，但那份专注的神情，却如同最珍贵的宝石。

苏楚歆看着女儿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她看向儿子，目光温柔而复杂。她知道，儿子口中那些关于北境的描述，滤去了血腥和残酷，只留下孩童眼中可能感知的壮丽与新奇。这份用心，弥足珍贵。

明渊的目光，从绥安专注的小脸，移到苏景曜蹲在妹妹身侧的、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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