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公主亡国后，新朝君臣火葬场 第195章

残破的旌旗斜插在冻土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遍地狼藉，折断的兵刃、破碎的甲胄、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被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厮杀。伤兵的呻吟和战马的悲鸣混杂在呼啸的风声中，更添几分凄凉。

苏景曜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后面，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那件靛青色的劲装早已被尘土、血污和汗水浸透，变得僵硬而沉重。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渗着血珠，但他浑然不觉。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卷了刃的腰刀，虎口被震裂，鲜血混着泥土粘在刀柄上。

他抬起头，望向峡谷深处。那里，父亲苏楚轶将军亲自率领的中军主力，被狄戎黑狼骑死死围困在一处地势稍高的石台上。石台下方，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狄戎骑兵，他们如同不知疲倦的狼群，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和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每一次冲击，都让那道防线变得更加单薄。

“校尉！左翼……左翼快顶不住了！”一个浑身浴血的亲兵踉跄着跑过来，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苏景曜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自己身边仅存的几十名同样疲惫不堪的士兵。他们是昨夜拼死撕开狄戎外围防线、冲进峡谷的先锋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顶不住也要顶！”苏景曜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传令！所有人，跟我上！死守左翼缺口！绝不能让狄狗冲上去！”

他抓起卷刃的腰刀，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几十名伤痕累累的士兵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狼群，紧随其后，扑向那即将崩溃的左翼防线。

厮杀瞬间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苏景曜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幼狮，挥舞着手中的刀，每一次劈砍都用尽全力，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他只有一个念头：挡住！必须挡住！给父亲争取时间！给援军争取时间！

一个狄戎骑兵狞笑着策马冲来，沉重的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他的头顶！苏景曜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同时挥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苏景曜手臂发麻，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他踉跄后退，脚下踩到一具尸体，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校尉！”旁边的亲兵目眦欲裂，想扑过来救援，却被另外两个狄戎骑兵死死缠住！

眼看那狄戎骑兵的弯刀再次扬起，带着死亡的寒光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闪电般从侧后方射来！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狄戎骑兵的咽喉！

骑兵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狞笑凝固，身体晃了晃，轰然坠马！

苏景曜惊魂未定，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峡谷入口方向，烟尘滚滚！一面玄底金边的龙纹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旗帜之下，是如同钢铁洪流般汹涌而来的大晟骑兵！为首一员大将，银盔银甲，手持长槊，威风凛凛，正是京畿骁骑营主将——李崇！

“援军！是援军！”峡谷中，绝望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声音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狄戎的喊杀声！

苏景曜看着那面熟悉的龙旗，看着那汹涌而来的铁骑洪流，一股巨大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滚烫的液体滑落。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卷刃的腰刀高高举起，指向峡谷深处父亲的方向，嘶声怒吼：

“将士们！援军已至！随我——杀！”

安宁宫书房内，墨香淡淡。绥安趴在书案上，小脸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稳的弧影。她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毛笔，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模糊的墨迹，旁边是她刚刚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明渊站在她身侧，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睡颜上。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抽走了她手中的毛笔，没有惊动她分毫。他拿起一旁叠好的薄毯，动作轻缓地盖在绥安身上。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御前总管刘福那张圆胖的脸探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明渊，极其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清晰无比——北境大捷！落鹰峡解围！苏校尉无恙！

明渊的身体在接收到信息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震动细微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只在他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荡开一圈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他搭在绥安薄毯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刘福，同样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刘福会意，脸上笑容更深，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阳光依旧温暖，墨香依旧淡淡。绥安睡得香甜，呼吸均匀绵长，对窗外刚刚发生的、足以震动朝野的消息一无所知。

明渊的目光重新落回绥安身上。他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看着她小手里无意识攥着的薄毯一角，看着她旁边宣纸上那稚嫩却无比用心的“平安”二字。

他微微俯下身，动作轻得如同怕惊扰了最易碎的梦。他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绥安额前柔软的碎发。那冰冷的、如同万年玄铁般坚硬的唇角线条，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细微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很浅，很淡，却如同冰河解冻时第一道真正舒展的裂痕，带着无声的暖意，融化在满室的春光里。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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