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宁已经坐回椅子上,听到他这话,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仿佛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笑话。
“哦?参奏本王?”他勾起了唇角。
“那就让他们参去好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思考。
“顶多被父皇骂两句,扣几个月俸禄?或者罚本王闭门思过几天?”
这些惩戒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
他才不在乎呢。
说起来,他的俸禄被扣到哪一年了?
谢翊宁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摆了摆手:“邢大人,你有这闲工夫操心本王会不会被参,不如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带下去!”
他不再看邢天海,挥手示意。
秦朔当即命人一左一右架住邢天海往外拖。
“王爷!您不能这样!您……”邢天海的哭嚎声渐渐远去,逐渐听不清了。
晏逐星快步将他掉在地上的卷宗捡了起来,上边已经将证据整理好了。
不得不说,邢天海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卷宗整理得明明白白,当年父亲被冒名顶替一案,时间线,人证和物证,都很清晰。
她越看脸色越凝重。
“真是欺人太甚。”
“如何了?”谢翊宁看了过来。
晏逐星将卷宗递给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爹三次录科考落第,的确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第一次,是富绅陈万金之子陈宝碌,买通了誊录书吏。”
“书吏在誊抄环节,将我爹的文章换成了陈宝碌的狗屁不通之作!陈宝碌顶名过关,我爹落榜。人证、物证俱全,陈万金及涉事书吏均已供认不讳。”
“第二次,乃是青州柳家人所为。”
“青州柳家?”谢翊宁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卷宗记录的案情。
柳家扎根青州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
官场上,柳家子弟门生以及故交遍地;商道上,柳家掌控着几处命脉产业;地方上,柳氏宗族更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在青州,柳家家主的话有时比知府还管用几分。
这样一个大家族,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掉一个寒门秀才的录科资格,换上自己的人易如反掌。
难怪当年能做得如此干净。
若非邢天海这次豁出去深挖,加上他和小恩人身份的压力,这些尘封的肮脏恐怕永无见光之日。
晏逐星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柳承宗有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流落在外,为了给这个儿子铺路认祖归宗,他需要一份功名当遮羞布。所以便选中了我爹。”
谢翊宁看了下去,发现柳承宗买通了省学政衙门更高层级的官员,在最终审核环节,将棠风陵原本已判合格的考卷,与柳文博那份落第的考卷,进行了彻底调换。
不仅顶替了资格,连棠风陵那份足以证明他才学的真迹,也被他们销毁了。
若非刀子悬在脑门上,激发了邢天海的求生欲,让他找到了当年一位负责搬运考卷,目睹异常却不敢言的老差役,此案几乎死无对证。
“至于第三次……”晏逐星说到这个,简直气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
因为最后这次彻底断送她爹前程的,不是什么权贵世家,而是那个开脂粉铺子的老板赵生财。
就因为他当年想让阿爹给他赵家当女婿,被阿爹拒绝了。
他那宝贝女儿因此耽误了花期,迟迟嫁不出去。
就为这点事,他竟然花了二十两银子,买通学政衙门里一个管库房的小吏。
当年档案管理混乱,录科名单还没最终归档入库的当口,那小吏直接把她爹那份考卷从架子上抽出来,当场撕了个粉碎,扔进了茅厕里。
二十两银子,就毁了她爹三年的心血,断送了他最后的机会。
晏逐星被这荒谬的事情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赵生财和那个小吏已经被邢天海抓到官府大牢里了,而柳家,他却没敢动。”谢翊宁神色变冷。
“想必他今日来,也是想让咱们拟个章程,究竟该怎么对柳家。”晏逐星接话。
提到柳家人,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她早已将柳家人的傲慢看得清清楚楚。
她和王爷抵达青州的这几日,除了邢知府这样新来乍到,根基未稳的,没有一个官员和世家登门递帖子。
她来时可是让莘县县令派人护送的,入城时的阵仗大张旗鼓,她不信柳家人不知道。
永安王在茶楼打了邢天海的儿子,闹得那么大,她更不信柳家人没听到风声。
他们一直不递拜帖,就是在故意晾着他们。
他们多半是在试探,试探王爷此番为何忽然到青州。
或许也是在示威,向整个青州宣告:甭管来的是王爷还是县主,在他们的地界,都得看他们柳家的脸色行事。
他们秘方在手,捏着鲁地漕运的命门,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无论是能让木头百年不腐的桐油秘方,还是龙骨铆接的独门手艺,他们造出的漕船,又快又稳又耐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