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狂暴的气流,如同无数把钝刀,狠狠刮过暴露在外的皮肤,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将人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甩出去。
巨大的蝠翼,在稀薄得近乎虚无的空气中,剧烈震颤,发出金属濒临极限的呻吟。
那被空间乱流撕开的几道裂口,如同伤口一般,在翼膜上闪烁着不稳定的幽暗光芒,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致命的倾斜和失重感。
子妍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失重眩晕中沉浮。
身体被粗糙的布条,死死地捆缚在冰冷坚硬的金属骨架上,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她断裂的臂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每一次撞击,都牵动着她身上无数撕裂的伤口。
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口鼻和伤口渗出,瞬间就被狂风吹得冰冷刺骨。
视野里是疯狂旋转的黑暗,点缀着下方,遥远得如同虚幻的、破碎扭曲的大地轮廓。
耳边除了鬼哭一般的风声,就是自己沉重而破碎的喘息,还有前方那个,模糊却死死钉在视野中心的、如同礁石一般的背影。
子昭。
他整个人伏在鬼翼卷前部,那狭窄的操控骨架上,脊背紧绷如弓。
破烂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和遍布的新旧伤痕。
他的双手死死扣在两根主控骨梁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
肉眼可见的、极其稀薄的碧绿色光晕,艰难地缠绕着他的手臂,又顺着他的手掌,断断续续地,注入身下这架,濒临解体的飞行器核心。
每一次碧绿光芒的注入,那剧烈震颤的翼膜,都会短暂地稳定一瞬,飞行姿态勉强维持。
但每一次力量的输出,都让子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他紧咬的牙关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丝渗出,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瞬间被狂风带走。
驾驭这失控的鬼翼卷,更是雪上加霜,每一息都在燃烧他残存的生命力。
可是他绝对不能停。
停下,就是万劫不复。停下,子妍……必死无疑。
子妍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他那在狂风中,如同磐石一般不肯倒下的背影。
那背影上,血污混合着汗水,在冰冷的气流中,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身上的剧痛。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停下,想让他保全自己,但干裂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她再一次拖入无底的深渊。
子昭那死死支撑的背影,成了她意识沉没前,最后的光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阵天旋地转的猛烈撞击!
轰——!!!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子妍残破的身体上!
捆缚她的布条瞬间绷紧到极限,勒进皮肉,几乎将她生生撕裂!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喉咙里涌上一大股腥甜的液体。
原来是坠毁了!
鬼翼卷如同断翅的巨鸟,带着凄厉的金属扭曲声,一头栽进了下方无边无际的黑暗!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腐烂气息的窒息感。
子妍是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冰冷,从昏迷中唤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黄。
不是永夜的漆黑,而是一种带着死气的、雾蒙蒙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泥腥味、水草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硫磺味。
身下是冰冷而绵软的淤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让身体陷得更深一点。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
她躺在一片巨大沼泽的边缘。
黑色的泥水如同粘稠的油,在眼前缓缓流淌,形成无数细小的、冒着气泡的沟壑。
一些枯死的、形状扭曲的怪树,如同狰狞的鬼爪,从淤泥中探出半截焦黑的躯干。
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覆盖着暗绿色厚厚苔藓的,泥沼和水洼,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死寂的光泽。
天空被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的浓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微弱而恒定,让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永恒的、令人绝望的黄昏景象。
鬼翼卷呢?
她艰难地扭动脖子,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剧痛,终于看到了。
那架救命的飞行器,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斜插在离她十几丈远的,一片相对坚实的黑色硬土上。
一只巨大的金属蝠翼,彻底折断,如同被撕碎的破布,耷拉在泥水里。
另一只翼膜也破损严重,精密的骨架多处变形断裂,冒着丝丝缕缕的、不祥的青烟。它彻底毁了。
王上!
他还在吗?
子妍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惧一瞬间攫住了她!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撑起身体,但双臂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再一次重重摔回冰冷的淤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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