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
一种是类似于宫中太监的标志性旱鸭嗓,另一种则是本来的声线。
但不论是哪一种,此时听在林少裳耳中,都显得极为熟悉。
她整个人呆住,仿佛变成雕塑,不敢转头去看,生怕见到不该出现的人,嘴巴长得老大,难以置信之色。
他不是进城了吗?
怎么会回来那么快?
就算回来,不也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他的兄弟吧?
怎会突兀出现在镇西军的中帐内?
少帝陛下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怕王二牛,只因王二牛相对憨厚,没那么多花心思。
却对陈余有种莫名的恐惧与忌惮,这一路而来,她想过无数种办法逃离魔掌,但都被陈余巧妙化解。
先是途中留下记号,想引来真正的锦衣卫。
后有信中藏字,向慕容政淳偷偷告密。
但都被陈余及时发现,令她几乎找不到任何自救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陈余离开,她以为自己终于要苦尽甘来,反客为主了。
谁曾想,这家伙不仅及时赶回,还仿佛洞察先机一般,料到她会进入镇西军的大帐,早就到此等候。
林少裳脱离钳制,心中又喜又怒之下,竟忘了察看帐中是否有人,被陈余抓了个正着。
陈余说过,三步之内是他必杀的距离。
而他此时就在她身侧,咫尺之间。
换句话说,少帝陛下又落入了他的魔爪。
如果不想死,非但不能再抓民兵团的人,而且还要继续听话。
又怎能让她不惊?
等到她鼓起勇气,转头看向一旁时,彻底心如死灰。
果然是那个逆贼...
怎么办?
朕的命好苦啊,被父皇摔下一个烂摊子也就罢了,如今出巡...竟又被这个逆贼死死钳制,还让不让朕活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少裳有种想哭的冲动,内心郁闷极了。
同时也不免紧张,她刚才可是恶狠狠把陈余骂了一遍,还扬言要宰了他。
他不会记恨,对朕不利吧?
想着。
少帝陛下失声道:“你...你...你...怎会...”
心中极度紧张之下,令她说话有些结巴。
陈余则不慌不忙,淡然若定,稳如泰山的姿态,轻笑道:“我怎么了?陛下要杀我,我这不是来让你杀了吗?”
说完。
他神色一冷,迅速捧着林少裳的脸转过去,正对着中帐门口,接道:“跟镇西军的人说,你刚才是开玩笑的,把我的人都给放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顶军帐!”
“老实听话,不然我只能请陛下与我一起下黄泉了。”
他丝毫不敛威胁之意。
刚才林少裳已经开口下令,帐外的镇西军将士肯定要进来领命,他必须先解决这个麻烦,保住王二牛等人的性命。
话刚说完。
两名镇西军士兵就摆手进来,单膝跪地道:“臣等...”
“领命”二字还没说出口,林少裳就板着脸打断道:“行了。朕...只是怒于反贼作乱,心中郁结,加上方才锦衣卫出言阻拦,这才小有微怒。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不宜擅动生杀大权。”
“传令下去,把锦衣卫的人都放了吧。另外...是朕刚才情绪激动了,小春子忠心耿耿,有他在身边伺候,朕很放心。都退出去,没有旨意,不许靠近。”
闻言。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双双皱眉。
诧异于皇帝的“朝令夕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应是退出帐外。
前脚刚走,后脚陈余就席地坐在她身旁,仰头望着她,若有笑意道:“你这死丫头还真是有趣,不听话的时候,净干些作死之事。但听起话来,又看似很乖,当真是让本社长刮目相看啊。”
林少裳气急了,怒指他道:“你...你少得意...”
陈余呵呵一笑:“我就得意,你咬我啊?只不过,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好呢?是陛下呢,还是林岳先生?呵呵。”
林岳,便是少帝陛下人前的名字。
或者说,那是她“男身”的名字,真名却是叫林少裳。
林少裳一愣,“什么意思?什么陛下?我只是陛下的影子,你这么说是不对的...”
她立马否认起来。
这时候若是让陈余确定她的身份,指不定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更加不会放过她。
陈余却道:“还装?你已暴露,又何须再掩饰?你就是真正的大景皇帝林岳,当今少帝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子,一切都是你为求自保的谎言,对吗?”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堂堂大景少帝竟是个假男人?话说,这些年你是怎么瞒住天下人的?说说看。”
他忽然好奇心大盛的样子。
林少裳脸色变干,坚持否认道:“你胡说,我是假的,不是真的陛下,你莫要胡言乱语,陛下在...在渭县大营呢...”
“那你刚才进帐,不知帐中有人,为何还自称“朕”?一个替身,离开了众人视线,还敢自称朕,你不怕杀头吗?再者,真皇帝若是在渭县,为何至今不曾露面?你若只是个替身,锦衣卫何须满天下地搜寻你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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