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卫嬷嬷低眉顺眼地步入正厅,缓步来到了姜菀菀面前。
此刻的姜菀菀正端坐在厅堂的主位之上,神态静若止水。
见到如此阵仗,卫嬷嬷一时心生敬畏之情,竟不由自主便跪倒在地上。
在场之人无一人发出只言片语。
厅内的氛围越发凝重了起来。
女婢们站在两侧低头垂手,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跪着的卫嬷嬷更是战战兢兢,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刻,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当年还在世时那位令人敬重的姜太医夫人的形象。
她们二人散发出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几乎如出一辙……
良久沉默之后,随姜菀菀缓缓将手中白瓷茶盏轻轻置于案几之上。
“卫嬷嬷来得正好,为何还没有人为您安排座位?”
闻言,立刻有奴仆上前搬来一张软锦小凳放置于侧旁。
可面对这份好意,卫嬷嬷哪里敢安心落座。
她略显窘迫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行了个礼,诚恳开口道:“老奴听凭大小姐吩咐,只要能帮上忙的事情,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再难的事儿我也一定竭尽所能。”
姜菀菀微微一笑,目光平静似水。
“这些事情都有专门负责的人打理,一切都井然有序,哪里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这话说得让卫嬷嬷心头一颤,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她勉强压住内心的慌乱,努力稳住声音问道:“不知小姐找老奴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菀菀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淡然,却透着一丝冷意。
“今日请您过来,是因为前几天夫人想查阅府中账目,我就让人查了一下。”
她停顿片刻,目光微沉。
“这一翻查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账面出入不小,这才特地请您过来问个清楚。”
她说完话,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便恭敬地上前一步。
从桌案上拿起一本簿子,递到卫嬷嬷手中。
簿子封面干净整洁,字迹端正。
明秋站在姜菀菀身后,语气温和。
“这个人在你这儿登记过吧?你在庄上的名册里应该见过她的名字吧?能不能认出她是哪个院子里的人?你认不认得她?”
卫嬷嬷虽然识不了几个字,但这几年在府中做事,眼力见儿还是练出来了。
她低头一看,那页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签字。
她怔住了,脸色变得愈发紧张,喉咙动了动。
“啊……这个……这个人是我家亲戚……是老奴的一个远房表妹,来府里做过短工。”
姜菀菀看了身旁的贴身侍女明月一眼。
明月心领神会,随即开口:“去年开春起,府里前后一共买了十次花花草草,包括珍贵的牡丹和一株株新进的噼啪果树。这些花木,都是经过你这边登记采买入府的吧?”
她一顿。
“而且,据我们查明,其他的几笔采购记录也是您家里那位侄儿富岩经手操办的。”
这一番话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把卫嬷嬷彻底惊醒。
想到此处,她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大小姐,请您恕罪!大小姐!若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在办差的时候出了岔子,有错在先,他愿意接受任何处置。任打任罚都成,我绝无怨言。”
姜菀菀没有搭话,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旁边的明秋却冷冷一笑,打破沉默。
“卫嬷嬷这话倒是推了个干净。听您的意思,是富岩私自贪污八百两银子,和您这位大管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呢?”
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也能坐实死罪了。
她浑身发冷,额头上瞬间渗出汗珠,只能不停叩头。
“是老奴教养不周,管理不严,未能看管住家里人,请大小姐责罚!请饶过他们吧……老奴愿以余下岁月代为赎罪!”
姜菀菀随后缓缓开口。
“一直以来,府中对底下的人也算宽厚仁慈,尤其像采买这种涉及大量钱财的事务,只要不过分逾矩,府中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足便利。”
她轻叹一声。
“然而,这些旧习如今反倒成了有人贪腐敛财的便利手段。本该被用来维护规矩的体面,现在反倒被人利用,胆子越来越大的同时还不知悔改,贪得无厌……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句话落下,厅堂之中寂静无声。
卫嬷嬷只觉背脊阵阵发凉。
“这次一查就有好几百甚至上千两银子被侵吞,真让人难以接受。”
姜菀菀坐在椅子上。
她一边翻着手中的账本,一边缓缓说道。
“原本以为不过是小小的疏漏,谁知一追查竟牵扯出这么多亏空,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怕再过些时日,家底都被掏空了也无人知晓。”
卫嬷嬷此时心里一个劲地懊悔不已。
她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握着袖口。
方才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事儿能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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