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被晨露吻过的蒲公英田里,住着一只名叫绒绒的小蚂蚁。它的甲壳不像同伴那样乌黑发亮,而是泛着淡淡的珍珠白,就像撒了一把碎月亮在背上。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蒲公英的绒毛,绒绒总会踮着脚尖数那些撑开的小伞——它们的伞盖是金色的,伞柄细得像蛛丝,最顶端还沾着昨夜的梦。
“等风来的时候,它们就要去远方啦。”蚁后曾经这样告诉绒绒。可绒绒不明白,远方有什么好呢?这里有甜甜的花蜜,有会讲故事的蟋蟀,还有永远暖暖的阳光。
直到那个秋天的傍晚,风突然变得又冷又急。绒绒正在蒲公英的花盘下捡掉落的花蜜,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它抬头一看,那朵最大的蒲公英花盘,正被风扯得摇摇晃晃,原本紧紧抱在一起的种子们,已经有几颗被吹得悬在了半空。
“别晃啦!”绒绒急忙爬上花茎,用前足抱住最粗的那根伞柄。可风太凶了,它的小身板像片叶子似的跟着摆动,甲壳上的珍珠白在暮色里闪闪发亮。
“谢谢你呀,小蚂蚁。”一颗圆滚滚的蒲公英种子轻轻说,它的伞盖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但我们总要走的。”
绒绒愣住了:“走?去哪里?”
“去能扎根的地方。”另一颗种子晃了晃伞盖,“妈妈说,我们的家不能永远在风里飘,要找到有泥土、有雨水的地方,长出新的蒲公英。”
风又大了些,花盘上的种子们开始小声地互相道别。绒绒看着它们,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像被谁挖走了一块。它想起春天的时候,这朵蒲公英刚开花,嫩黄的花瓣每天都朝着太阳笑,它还在花瓣上晒过自己收集的露珠呢。
“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绒绒脱口而出。
种子们都安静了。最大的那颗种子轻轻说:“你没有伞盖呀,风会把你吹丢的。”
绒绒低下头,看着自己短短的六条腿,忽然有点难过。是啊,它没有能乘风的小伞,连爬上花茎都要费好大的劲。
就在这时,风猛地一卷,花盘剧烈地倾斜,几颗种子一下子被卷进了空中。它们尖叫着,旋转着,像被打翻的星星,很快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再见啦!”剩下的种子们齐声喊着,声音里有害怕,也有期待。
绒绒急得团团转,忽然瞥见花盘边缘还挂着一小片残破的伞盖——大概是刚才被风吹断的,细细的伞柄上还沾着一点黏性的汁液。它赶紧爬过去,用后腿抱住伞柄,前足死死抓住那片小小的伞盖。
“这样……算不算有伞盖了?”它仰着头问。
最大的种子看着它,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风要是再大些,可能会把你撕碎的。”
“那我也想送送你们。”绒绒的声音有点发抖,却很坚定,“至少,能送多远送多远。”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蒲公英田里,把所有的绒毛都染成了透明的白。突然,一阵更急的风呼啸而来,花盘“啪”地一声从茎上断开,剩下的种子们连同抱着小伞盖的绒绒,一起被卷进了空中。
绒绒只觉得天旋地转,风像无数只小手扯着它的伞盖,耳边全是呼呼的响声。它死死闭着眼,直到感觉身体不再那么快地旋转,才敢睁开一条缝——原来它们正飘在一片森林的上空,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银网。
“看,那里有片草地!”一颗种子喊着,伞盖朝着下方的一片绿草地倾斜过去。
“我要去那里!”另一颗种子也跟着调整方向。
绒绒看着它们一个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心里既着急又舍不得。忽然,它的小伞盖被一根树枝勾了一下,“嘶”的一声,伞盖又破了一块。
“小心!”最大的那颗种子在旁边喊,“前面有河流!”
绒绒急忙抬头,果然看见一条银色的河横在下方,月光在水面上跳着碎银似的舞。风带着它朝着河面飘去,它吓得紧紧闭上眼,却听见“噗”的一声轻响,自己好像落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没事吧?”是最大的那颗种子的声音。
绒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那颗种子的伞盖上——原来刚才它眼看要掉进河里,这颗种子特意调整方向,把它接住了。
“谢谢你!”绒绒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们得快点离开河面,这里的风太乱了。”种子说。它努力摆动着伞盖,借着一阵上升的气流,慢慢朝着河对岸飘去。
河对岸是一片农田,田埂上长满了杂草。风渐渐小了,那颗种子的伞盖开始缓缓下降,最后“咚”地一声落在了湿润的泥土上。
“我到啦。”种子轻轻说,伞盖慢慢卷曲起来,露出下面圆圆的种仁。
绒绒从伞盖上爬下来,看着它:“你会在这里长出新的蒲公英吗?”
“会的,等明年春天。”种子说,“你呢?要去哪里?”
绒绒抬头看了看月亮,月光把田埂照得像一条银色的带子。它忽然想起蚁穴里的同伴,想起会讲故事的蟋蟀,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告别的蒲公英花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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