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长正低头整理着袖边被晨露打湿的褶皱,耳尖忽然捕捉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是阿野的声音。
他指尖一顿,猛地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鹰隼,顺着少年凝然不动的视线望过去。
那边是片半人高的灌木丛,枝叶被风卷得簌簌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从枝桠间飘落,在地上扫出细碎的声响。
方才阿野盯着的方向,此刻只剩下晃动的枝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密叶间窜走,只留下被搅乱的空气还带着几分仓促的余温。
“怎么了?”希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阿野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喉结还在微微滚动,显然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紧张的东西。
风又起,吹得灌木顶端的枝条往旁边歪倒,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泥土,再无其他异状,可那瞬间的凝滞感,却像根细针,轻轻刺在了两人心头。
阿野的视线从灌木丛上挪开,喉结又滚了滚,像是要把刚才那点惊惶咽下去。
他垂下眼,盯着脚边一截枯掉的树枝,声音压得比刚才更低,带着点刻意的平静:“没什么。”
风还在吹,叶响簌簌的,衬得他这句话格外沉。
他顿了顿,才抬起头往林子深处扫了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是觉得这林子太静了。你听——”
他刻意顿住,像是要让希长也感受这份死寂。
林间只有风穿过枝叶的声儿,刮过草叶的沙沙声,除此之外,连半声鸟叫都没有。
寻常林子这个时辰,该是雀儿跳枝、莺声婉转的,可这儿偏生静得古怪,连虫鸣都稀稀拉拉,像是所有活物都藏了起来,只留着风在空荡里打转。
阿野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指腹在掌心蹭了蹭,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了点说不清的闷:“连鸟叫都没有。”
阿野的话像颗小石子投进静水,在众人心里荡开圈涟漪。
方才还各自留意脚下路况的几人,这会儿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步子,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风不知何时歇了,枝叶不再簌簌作响,周遭霎时静得有些诡异。
只有他们自己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还有彼此压抑着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林子里低低回荡。
先前隐约能听见的几声虫吟,此刻也像被掐断了似的,销声匿迹。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可那份静却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发慌。
小草本就挨着望轻走,这会儿肩膀又往她身边靠得更紧了些,几乎要贴到一块儿。
她攥着望轻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带着点止不住的发颤:“会不会……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像根细丝线,把众人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安给挑明了。
望轻下意识往她身前挡了挡,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密不透风的树影,嘴皮动了动,没敢接话。
这林子的静,确实太反常了,反常得像是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们。
望轻感觉到袖角被攥得更紧,低头便见小草眼里蒙着层怯意,嘴唇抿成了条发白的线。
她反手握住少女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稳:“别怕,有我在。”
指尖暗暗用了点力,像是要把勇气也一并递过去。
“大家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她刻意扬了扬语调,想冲淡这沉郁的气氛,可话出口时,自己都觉出几分底气不足。
眼角的余光瞥见阿野正站在队伍前头,脊背挺得笔直,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洛离则落后半步,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两侧,连枝桠间藏着的阴影都没放过。
话虽如此,望轻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裙摆扫过枯叶草茎,带起细碎的声响。
她握紧小草的手没松,目光像撒网似的罩着两侧的灌木丛。
那些深绿的叶簇在风里微微晃动,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此刻却像藏着无数双眼睛,正从叶缝里窥伺着他们。
每走一步,都觉得那片寂静里正酝酿着什么,连呼吸都不由得跟着放轻了。
队伍在死寂的林子里又默不作声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下的落叶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潮气的碎石子。
忽然,走在最前的阿野停下脚步,抬手往前指了指。
众人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林木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劈开,骤然变得稀稀拉拉,风从树缝里灌进来,终于带了点不同于林间腐叶的、混着泥土与苔藓的气息。
那片空旷处赫然立着一面被藤蔓死死缠着的岩壁,青灰色的石面爬满了深绿的青苔,湿漉漉的,像是刚被雨水淋过。
走近了才发现,岩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里,藏着几分刻意打磨的规整。
有些地方的凿痕虽被岁月磨平,却仍能看出绝非天然形成,显然是人工雕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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