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对着一颗圆滚滚的,比她还大的巨石施法。
点石成金,也没说要点这么大的石头。
再说,打架练什么点石成金。
“你确定我得练成这个?”皎然不信他。
竹宿收起玉笛,背手于腰后,“这是一整个法系,你连这个都学不会,更无需说其他的。”
皎然累得满头是汗,腹部酸疼,“力气都耗尽了,也没看见一点结果。”
他点了头,“你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可是于法术修炼却……”
后面的话他不说,皎然也明白,可还是有点伤自尊,“你们这样的仙人都是成百上千年修炼,我只有二十日啊。”
说到这个,皎然转身又是念动口诀,施法道,“你说奇怪不奇怪?他居然这么好心给我时间,让我学会点法术跟他对抗。按理说,能轻易杀了我,不是最简单之事?”
竹宿冷笑一阵,“好心?愚不可及。”
“骂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明明可以不拐弯,直接跟我开战,可他没有。”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个正义之士?”
“不算吗?”
“永远不要以凡人之心浅薄地揣测他。再说,他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不觉得可怕?”
皎然反问了一下自己,原本她也觉得这个人奇怪阴翳,邪魔之气外泄,可在地宫里那么多日,无暇的记忆在她身上苏醒过来,她以另一个人的视角观察他,便觉得他其实跟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极端些,自私些,凡人有的七情六欲,他也有。
只要一个人尚未泯灭人性,就不算难以对付。
“我听见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她的记忆告诉我,他也有温情的一面。”
“温情?你忘了他将那些人是怎么玩弄于股掌之中?又是怎么害死了你母亲?”
竹宿带着陌生的目光看着她,从她离开地宫,他重新进入她的梦境,皎然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从她身上察觉到了很杂乱的气息,那些气息并不只属于她,仿佛是数不尽的冥者之气,虽然她还活着,可那些气息紧紧缠住了她,她自己都不明白,现在的她有多么古怪。
“皎然。”
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端端正正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是为了提醒她,她到底是谁。
“嗯,怎么了?”皎然回过头来,看见他的脸上饱含担忧。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专心些。”
“脑子有病啊,我正专心致志,别打断我。”
竹宿是真的担心她到时候会倒戈相向,如果是从前的皎然,定然不会手软,可现在这个,他不能确定了。
不知道凤凰雏在地宫里对她到底做了什么,就算是唤醒了她多世的记忆,她也不该会如此替他说话,就好像……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可是他也不能说皎然已是另一个人了,因她还像是皎然,只是多了些杂质。
“我来让你看得更清楚。”
“看什么更清楚?”
竹宿玉笛一划,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清波。
水面上倒映着凤凰雏的那张脸,他歪着头,与现在这个收了锋芒的凤凰雏有些不同。
他突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可是,当他露出那天真的笑时,鱼龙妙境四处传来惨叫,他放了火,那场大火烧灼无数孩童的仙骨时。
皎然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与此同时,她脑海中想起阿恒屠杀杂技班子的班主和其他人,他下手也是那样狠毒干脆,像是宰杀鸡鸭。
凤凰雏踏着血泊,斩下许多仙人的头颅,瞳孔里倒映着燃烧的飞升楼。
他大笑,笑声在皎然的耳中发出诡异的回音,她忽然遍体生寒。
他一路杀,一路高声道,“说什么'半神血脉玷污妙境',说什么'正邪不两立'...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妖魔的力量!“
他蹲在地上垒起人头,像是稚童般无知地笑了。
鱼龙妙境的水系,被染为血池。
水中沉浮着无数残缺的仙体,他对此很是洋洋得意。
他手中任何东西都能诛仙,杀到后面,他徒手杀人的血盈满手指,滑得握不住人的喉咙,于是便用腰间的玉带勒断他们的脖子,比折断树枝还清脆。
皎然腹中一阵绞痛。
“你的眼睛最漂亮,三长老。”他爱怜地抚过已无生机的仙人的眼睛,“像上好的琉璃珠子。”
皎然问道,“他是想干什么?”
竹宿道,“你自己看清楚。”
凤凰雏杀到后面,她才发现,他杀了一个个神侍,只为了集齐一副身躯,拼出一个他心中满意的阿娘的样子。
妙境的楼宇,村落,亭台,簌簌落下,化为齑粉。
可是凤凰雏却笑得愈发开心,衣衫在火焰中猎猎作响。
他陶醉地闭上眼睛,享受屠杀和复仇的乐趣。
又是一道清波,血池变成了清澈的流水,倒映的人影和厮杀的场景都已消失不见。
竹宿的玉笛搅动水面,“不要相信他有人的怜悯之心,他只能从毁灭中得到快意,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或神,无论是做人还是为神,他都是残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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