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1995章 炫耀一番

庄子上若说是起的最早的那便是烧火的丫头，这烧火的丫头不到卯时就得起身，又要点火又要烧水。旁的婆子丫头还在睡梦里的时候，这丫头就得起身，摸黑穿了衣裳，出门就得抄手，不然过了风，就觉得疼。

入了冬之后，那井水摸不得，洗涮便要用热水，管事的婆子那里自然得备好热水，还有些得脸的婆子，也要热水伺候着。且不说旁的营生，就只有热水这一样就够她忙活好半天了。

那烧火的丫头从卯时起床，就忙得脚不沾地，再没有片刻得闲的功夫，她这厢正烧着热水，眼看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门帘子一挑就有人进了厨房。

那烧火的丫头只当是来取热水的，赶忙垫着抹布提着铜炉子，给送到门口，“这热水方才热了一回，这会子正得用。”

椿儿特意站到油灯底下，只扯着衣摆，口中笑道：“那奴婢来的正是时候。”

那烧火的丫头瞧见椿儿，倒是有些奇怪。这椿儿本是庄子上的老人儿，平素最爱挑弄是非，因为这烧火的丫头也吃过椿儿一顿挂落，于是对这椿儿又是害怕又是恼她。于是她话也不多说，只把那铜壶搁在地上，转身去添柴火。

“你这丫头镇日里就跟那锯了嘴的葫芦一般，看见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儿，虽说是厨房里头的最下等的烧火丫头，但也不该这般没有半分的眼力见儿。”椿儿不着急走，只在灯影底下站着，那身上的衣裳在灯影底下簇新簇新的，看得椿儿心里头不由一阵欢喜，于是又没话找话的说道：“这天儿冷了，早上就该吃些热乎的，一来人也暖和，二来肠胃也觉得妥帖。”

那丫头对着炉子点了点头，“椿儿姐姐说的对。”

这一句话，只把椿儿一肚子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头，不过椿儿清了清嗓子，到底又开了口，“奴婢这话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你若是听得进去，以后略微活泛一些，到底也有好处，总不至于做这一辈子的烧火丫头。”

“椿儿姐姐说的是……”那丫头对着炉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椿儿吐出一口气，“你瞧你这丫头，多说一句话，倒是能怎地？咱们长这一张嘴巴，那可不是光吃不说的。”

那丫头低头忙活着，口中到底多说了两句，“奴婢嘴笨，又不会说话，倒不如少说两句，也省得吃人挂落。”

“你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椿儿看着袖口上的花纹，口中得意的说道：“你也该跟奴婢学学，你看奴婢身上这新衣裳就是旁人送的，你道旁人为何要送给奴婢新衣裳？”

椿儿这话说了一半，只等着烧火丫头追问，偏那丫头手上利索，嘴巴却甚是不利索，“奴婢不知道。”

“这新衣裳可是个郎君送的……”椿儿垂下眼皮子，面上蒙着一层红晕，“那郎君长的甚是好看，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正经的绸缎，莫说是庄子上，就是城里头那也不是人人都穿的起的。”

椿儿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穿云的模样，于是面上红晕更红了几分，“他身量高大，瞧起来甚是威风，身手又好，出手又阔绰。只有一样，那脾气可是犟得很，打定了主意，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说这一回，奴婢不要这衣裳，他偏要给奴婢买去，奴婢拦也拦不住。奴婢说他两句，他便要恼，奴婢也只能由着他去了。”椿儿话到最后，透着点子无奈。

椿儿低头看着身上的新衣裳，这一身衣裳甚是配她，偏没有合适的鞋子，脚下穿的这一双还是去年做的，当时也是捡了块儿好布头做的，当时也觉得合脚好看。这会子看起来，只觉得这绣鞋土气，颜色也不鲜亮，花样也不时兴。

那烧火的丫头不愿搭茬，谁知道椿儿自说自话，她只得闷声接了两句，“椿儿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奴婢可比不上姐姐，奴婢嘴笨，又是个烧火的丫头。”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却说到了椿儿的心坎儿上。

椿儿笑了，只看着油灯的光亮，觉得那光亮甚是好看，声音也带着喜悦，“奴婢这福气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这人就得眼皮子活泛起来，不过还有一样，模样也得好看些。”

椿儿看着烧火丫头毛哄哄的头发，口中得意道：“你瞧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这头发跟个鸡窝一样，你看奴婢的头发，那都是抹了发油的。”椿儿心情不错，话就多了起来，烧火丫头虽然不大接茬，不过也没有搅了她的兴致，她只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发油也是有讲究的，奴婢那发油都是在城里头的脂粉铺子里买的，便是一小盒就要一钱银子。”

那烧火丫头听了半天，只觉得聒噪，于是这厢接了一句，“奴婢倒是听人说，那寻常的发油不过两个大钱也就买了。”

椿儿口中一顿，“奴婢这发油可是上好的发油，哪里是那寻常的能够比得上的。”

“椿儿姐姐真是阔绰，咱们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是一钱银子，姐姐竟然全买了发油。”那烧火丫头提起一壶热水，“奴婢家里头还有爹娘，月钱可不能这般花销。”

椿儿看着那丫头忙碌的背影，声音透着刻薄，“你家里头那情形，说句实在话便是个无底洞一般，白花花的银子扔进去便是连个响声都没有。”

“奴婢不把你当外人，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月钱即便都花销到家里头，也不定能落到好处，到最后那家里头的田地不还是你阿弟的？”

那烧火丫头背对着椿儿，也瞧不清楚她的神情，她只看着灶台，说了一句，“这天气冷，热水凉的快，椿儿姐姐若是再等一会儿，那热水就凉了。”

“这有什么？”椿儿一笑，伸手拿过方才烧热的水，“这不是现成的热水？”

椿儿炫耀了一番，提着热水就出了门，门外天色蒙蒙亮，天边的蓝底透着抹轻盈的白，过上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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