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1984章 凿壁借光

天上亮了星，院里头便隐隐有了光亮，痣丫头出了屋门，手指虚虚拢着，方才手上的楠木匣子，已经送到了元阳姨娘屋里头。

楠木的匣子，面儿上雕着花，她虽是不懂，但到底跟着辛姨娘也算见过几样好东西。那楠木匣子入手沉甸甸的，匣子狭长，里头估摸着是一枚钗环，也有可能是一件儿玉把件儿。

她甩了甩头，不去想那匣子里究竟都有些什么，她方才甚至连元阳姨娘的面儿都没见到，那匣子就被那丫头夺了去。她手上仿佛还留着匣子的味道，那上等的楠木匣子，却到了元阳姨娘屋里头。

痣丫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夜里头凉了，头顶的星也闪着冷飕飕的光亮，于是这夜便似是更冷了一些，她缩了缩袄子，不过身上的袄子倒很是厚实，“如今倒比先前好了不少……”

痣丫头到底回屋去了，这屋里头有雕花床榻，绸缎被褥，还有一整套的高案，矮案。矮案上也有一整套的茶壶茶盏，又有熏香的炉子，都是元阳姨娘帮着置办的。

“不过是一只匣子……倒也罢了……”痣丫头目光盯在案几上的油灯上，光亮照进她的眼里头，她的眼里头也有了光亮，“这般的日子……先前便是想也不敢想的……”她低声说着。

屋里头的光亮露出一缕两缕的，渗入了夜色，落在青石板上，成了清冷的光。

春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撩开帘子出了门，一眼就瞧见窗户底下鬼鬼祟祟的石娘。

春花看着石娘手上的门栓，到底有些担心，于是也走到窗户底下，开口劝道：“石娘，你且回去歇着，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石娘转过脸，看着春花，口中认真道：“春花，你若是当真关心奴婢，就快些回去给奴婢取件儿厚实的袄子过来。”

春花料想不到石娘如此认真的神情之下，竟然有这么一颗冻得苍凉的心，“那厨房里头点着柴火呢，你且去暖和一会儿，何必这般折腾。”

“这会子正到了要紧关头，奴婢实在走不开。”石娘又转过头去，支楞着耳朵听着屋里头的动静，一面又指派春花，“春花你快些给奴婢取袄子过来，奴婢这会子冷的不得了。”

春花看着肚大如箩又目光炯炯的石娘，待要再劝，只听着屋里头娘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郎君此话当真？”于是春花也定住了身子，继续听了下去。

正房的后窗，入了冬就重新糊上了一层宣纸，齐整整的宣纸上破着个指头大小的圆洞。

“石娘？”春花指了指窗户上的破洞。

石娘忙里偷闲点了点头，口中低声道：“奴婢方才觉得碍事，所以就戳破了宣纸，这般看着也敞亮。”

春花曾经听宋如是讲起过一回，说是有个书生因为家贫，所以只得凿壁借光，然后就着这一束光亮，日日苦读，之后做了大官儿，娶了娇妻美妾的故事。

如今这窗户上的宣纸也破了个大洞，而戳破宣纸的不是日夜苦读的书生，而是一门心思听墙根儿的石娘。

春花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听到那窗户里头传来娘子的高声，“郎君先前怎地不告诉奴家一声儿？”

“娘子这是要开审了……”石娘一脸兴奋，转过脸来，“奴婢先前还怕娘子吃亏，此番看这阵仗，咱们娘子也吃不了亏。”

“石娘，咱们还是去厨房里头。”春花又劝了两句，“这听墙根儿都是那些个爱嚼舌根子的婆子寻常的勾当，咱们还是去厨房里头去。”

“春花莫要胡说……”石娘并不认同春花的话，“咱们同那听墙根儿的婆子可不一样，咱们如今可是为了娘子。咱们为奴为婢的，自然以娘子要紧，总不能看着娘子吃亏。”

听墙根儿的婆子可谓是历史悠久，也许是从那有人的时候就有了听墙根儿的，也许是有了墙根儿以后才有了听墙根儿的婆子。

张媒婆的院墙外头，就猫着两个听墙根儿的。门楣底下挂着灯笼，灯笼的光亮照亮了门前的台阶。那墙根儿底下，自然是照不见的，于是那王嫂子与桂花就跟在自家院里头一般，正低声嘀咕着张媒婆。

这两人平素不是说东家长，就是道西家短，总没有安生的时候，又惯爱踩高就低，瞧见谁家倒了霉便要嘲笑一番，若是遇到哪一家娶了亲，那新媳妇便不是脸上生着麻子就是性格泼辣，总没有好的地界儿。

“王嫂子，奴家方才亲眼瞧见了……”桂花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奴家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方才可曾点了灯了？”王嫂子有些不相信。

“现如今天黑的早，这灯笼早早的就挂上了。”桂花口中兴奋道：“奴婢方才去巷子口买烧饼，经过门口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她说着，拿着胳膊肘捣了王嫂子一下，仿佛要确定王嫂子有没有认真在听，口中又道：“也是合该被奴家撞见了这一遭，你说巧不巧，奴家正走到张媒婆门口的时候，帕子就落在了地上。”

“然后奴家就低头捡帕子，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奴家听到这院里头有些动静。”桂花声音透着兴奋。

“你倒是说清楚了究竟是个什么动静？”王嫂子紧声催促着，“你说的倒是起劲，且说说究竟是个什么动静？”

桂花这会子倒是不急了，她探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去看门楣底下挂着的灯笼。灯笼的光亮照在了台阶上，也照在了桂花的衣裳上，她扯了扯衣裳，口中倒转了话音儿，“这衣裳怎地脏了一块儿，这可是奴家新换上的。”她扯着袖口，让王嫂子看，“王嫂子你且瞧瞧这料子，这可是花了一钱银子买回来的上好的料子，那铺子里头就只有这一样。”

王嫂子急等着问门里头的动静，根本就顾不上看桂花的衣裳，不过随口敷衍了两句，“这料子瞧起来厚实，倒最是适合这时节上身儿，若是再过几日天气冷了，这料子穿着只怕会往衣裳里头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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