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1959章 绣花套子

且说小郎君看那椿儿当出了丑，心里头极为痛快，他远远看着戏台子，又连声催促黑衣人去瞧瞧后台的景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有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人瞧热闹。若是实在没有热闹可瞧，便是谁家门口多了一束艾草，谁家的恭桶刷了清漆，那也有人瞧热闹。

桂花率先洗了张媒婆家里头的恭桶，这王嫂子不甘落后，于是就给张媒婆家里头的恭桶都涂上了一层清漆。

桂花急起直追，又哄了自家相公为这涂了清漆的恭桶上头画上了宝相花，于是王嫂子怎敢后人索性给那恭桶的手柄上套了个绣花套子，于是这张媒婆家里头的恭桶个顶个的瞧起来都像是一副随时都能出嫁的样子。

平素刷洗恭桶的小丫头，再看那恭桶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下手，不过好在也不用她上手，因为每到傍晚时分，这厢天色擦黑，那厢桂花与王嫂子便会前后脚的上门。

这洗涮恭桶也成了个讲究的活计，先要拿着高粱穗子仔细刷洗一番，然后再拿粗布擦拭一遍，最后还要用棉纱仔细擦拭一番，最后再套上绣花套子，如此这一套流程才算完了。

有时候是那王嫂子先人一步，有时候又是那桂花不敢后人。小丫头原本不耐烦这二人，结果就凭这二人对恭桶的热乎劲儿，倒是让小丫头刮目相看，于是再瞧见这二人倒也不是十分嫌恶。再到最后每到这时节，那丫头都索性的守在前院儿，只等着有人拍门便赶紧开门。

这一日，小丫头早早就洗涮了恭桶，只因为城外搭了戏台子，她头一天便与张媒婆说听了。

于是一早起来，这小丫头仔细挽了丫髻，又捡了绿珠不穿的一件儿豆绿色的棉袄穿了，她皮肤虽不精细，穿上这袄子倒也好看。

因着出门的缘故，她头上又簪了一枚银簪子，那银簪子不大，也就食指长短，簪头上是一朵五瓣桃花，那匠人做工也不精细，像是醉酒之后随意为之，于是那桃花的花瓣很是含糊，花蕊也是凝成一团。

不过这丫头年岁不大，身上到底有股子朝气，即便是穿的旧衣，簪的也是小小的一枚银簪，到底瞧起来与平时不大一样。

“婶子……”小丫头提着热水，且先进了前院儿，她在门口唤了两声，听着张媒婆哼了一声，这才推门进了屋。

屋里头也有些冷，虽不如外头那般冷飕飕的，到底也不跟前些时节一般。小丫头提着热水进了屏风后头，且把那热水倒进雕花木盆里头，又从袖中掏出个擦脸的帕子搭在木盆边儿上，这才从屏风后头拐了出来，只看着床榻上坐起身的张媒婆，口中笑道：“后头厨房的粥菜都准备上了，姑娘这几日有些咳嗽，奴婢又给粥里添上了一样川贝，这也是听着隔壁间的桂花嫂婶子说的。”

“她如今倒是好心……”张媒婆打了个哈欠，眼前便凝结着一股子白气，“这天儿倒真是冷了，前两日也不觉得，只这两天才觉得实在冷了。”

“这变天的时候也不过是这几日的功夫。”小丫头手脚麻利，又去给张媒婆叠被。

“你也莫要忙了……”张媒婆起了身，只伸了个懒腰，绕到了屏风后头，口中又嘱咐了两句，“你不是说要去看戏，那便快些去垫垫肚子，外头的案几上也有几个大子儿，你也一并带去，若是瞧见个卖炒货的便买上一捧，全当是打发时间了。”

“奴婢自个儿有钱。”那小丫头说话间把那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昨夜里头姑娘也给了奴婢十个大钱，说是让奴婢买些零嘴儿吃。”

“你这丫头也是老实。”张媒婆在屏风后头，笑道：“你若不说，奴家哪里知道，合该你多得十个大钱，无论是买了零嘴儿，还是省下来了，那都是你自己的。”

“这银钱就是人的胆子，你若是有了钱，那腰杆儿也是硬的。这老话说的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可知道这个道理？”

张媒婆一番话说的苦口婆心，那小丫头叠好了被褥，又垫着帕子掀开了案几上的香炉盖子，口中则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一码归一码，谁都知道荷包鼓鼓的，便是说话也能声高三分，可是这银钱也得是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不是奴婢的银钱奴婢可不要。”

张媒婆擦了脸，又漱了口，这才从屏风后头慢腾腾的绕了出来，“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忠心的，这几个大子儿你只管拿着，也不从你月钱里扣，便是奴家赏给你的，也算是你对绿珠丫头尽心尽力的功劳。”

那小丫头把那香炉里的燃尽的香料倒在抹布上，又仔细包了，这才欢欢喜喜的说道：“多谢婶子的赏，那东街上的糕点铺子里头有一样白玉糕方方正正又白又瓷实，面上儿还码着一层厚厚的红绿丝，看起来就好吃。奴婢一直想去尝尝，左右舍不得银子，此番有了银钱，今日便也豁出去不过了，去买上三两的白玉糕尝尝去。”

“那白玉糕并不好吃……”张媒婆待要说出口，待瞧见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模样，便又转了口风，“那白玉糕吃多了容易腻味，正配得那家的酥饼吃。”

“奴婢记下了。”小丫头把那抹布包的齐整，又把那十个大子儿，仔细收好了搁在怀里头，这才又笑道：“奴婢早就做好了打算，且要好生的吃上一回，还有那戏台子前头定然也有卖炒货的，奴婢再要个半斤的炒蚕豆，可不跟过年一般了。”

小丫头说话间咽了口口水，而后又抬起头，红着脸又问了一句，“婶子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顺路给婶子捎回来。”

“奴家早就过了爱吃嘴儿的年纪了……”张媒婆笑道：“奴家年轻的时候，那也爱吃炒货，不过如今牙口不行了，那炒货也不能多吃了。”

“婶子说的哪里话。”小丫头直起身子说道：“前几日奴婢还听王嫂子背地里说婶子气色好，也不知是不是用了玉庄的脂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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