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1944章 公鸡打鸣

李诃似是没有瞧见宋如是变了脸色，只温声道：“此事何须欺瞒阿如。”

“话本子里头都说了那侠客救了唱小曲儿的姑娘以后，那姑娘身无长物只能以身相许。”宋如是叹了口气，“若是那姑娘家的有些家底儿，哪里用得着出来卖唱。”

“阿如此言有理。”李诃温声附和道。

宋如是骤然变了脸色，只轻轻推开李诃，正色道：“那姑娘果真以身相许了？”

“正是。”李诃又点头道。

宋如是刹那间只觉得脑海里搭起了戏台子，那咿咿呀呀唱个不休的正是眼前的李诃，还有个娇滴滴的姑娘只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勾勾搭搭，只待要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宋如是不由默念出声，她盯着李诃，目光犀利，“水到了自然渠成，好一对儿心心相惜的狗男女！”

“阿如此话何意？”李诃忍俊不禁道。

“你还要问？”宋如是伸手给了李诃一锤，口中犀利道：“你此番成了侠客，只忍不住要同奴家炫耀，你莫不是还要奴家为你摇旗呐喊不成？”

宋如是越说越气，说话间又给了李诃一锤，只口中愤愤道：“那热心肠的侠客跟唱小曲儿的苦命姑娘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佳人，到头来奴家却是个多出来的，甚至沦落到要为你二人摇旗呐喊的地步了，真真是可悲可叹。”

李诃拉起宋如是的手，口中宽慰道：“阿如实在不必如此。”

“那你待要如何？”宋如是反问道：“莫不是不用奴家摇旗呐喊只眼巴巴的看着不成？”她越说越是愤然，捶了李诃几下，却觉得难解心头之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只一头扎进李诃怀里头，趁着他不注意的功夫，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夜半三更，外头起了风，夜风惊了鸡窝，于是那一处街坊之中的公鸡此起彼伏的打起鸣来。

那小乞丐躲在那院落的后门，只趴在门缝上，双手作喇叭状，口中“咯咯……咯咯……咯咯”扯开了嗓子叫唤起来。

一鸡打鸣，群鸡起鸣，于是这院落里头同那鸡舍一般，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只搅的人睡不安生。

小郎君躺在榻上，鸡鸣声声。

小郎君侧身躺着，鸡鸣声声。

小郎君面朝下，趴在被褥上头，鸡鸣声声。

小郎君仰面躺着，头上蒙着被褥，依旧鸡鸣声声。

再说那厢守在后巷的小乞丐，如今正是狗讨嫌的年纪，这厢引得方圆几里的公鸡都打起了鸣，那厢他倒又学起了狗叫。

他也颇有几分天赋，那狗叫声学的活灵活现，又引得巷子里的狗子叫了起来，于是一时间，鸡飞狗跳，公鸡打鸣，狼嗥狗叫，只搅的街坊之中一刻也不能安生。

小郎君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只听着外头动静越来越闹腾，仿佛那公鸡跟野狗就在这屋里头一般。

小郎君终于起了身，他推门而出，月色照在台阶上，于是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鸡鸣狗叫声。

世人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其中也有例外，就像城门口卖元宵的小贩一般，那便是要三更起身，且把一应的物事准备妥当，待出门的时候，也到了天蒙蒙亮的时辰了。

此番夜色沉沉，星光黯淡，卖元宵的小贩听到鸡叫便起了身，一通忙活之后，外头还是黑漆漆的，并不像是要天明的时辰。

这一处鸡鸣狗叫，乱了一片街坊，欢喜了小乞丐一人，他眼看四下喧闹起来，只扯开了嗓子，最后闹腾了一把，而后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便要溜之大吉。

巷子里头隐约有了人声，还有人家亮起了灯，眼前亮了灯，便觉得月光不明星星不亮。

小乞丐心里头畅快，口中不由哼唱起小曲儿来，这小曲儿原是不知在何处听了一耳朵的，此番想不起来唱词，于是他只口中随意哼唱着曲调儿，只听个声儿罢了。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小曲儿有了唱词，才能称之为小曲儿，不然便只是无韵的小调儿。小乞丐口中哼唱着小调儿，陡然听到有人字正腔圆声音浑厚的唱起了小曲儿，还正是自己唱的这一段儿，他不由生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念头来。

小乞丐回头去看，但见那一处院门门口站着个小郎君，那小郎君身上披着件儿瞧不出颜色的袍子，瞧起来像是赤红，但颜色又深一些，但又不像枣红，也不是那绛红。

“郎君好兴致……”小乞丐心情不错，只有模有样的冲小郎君拱了拱手。

“你且过来。”小郎君也冲着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迟疑了片刻，便走了过去，“郎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再近些……”小郎君又道。

小乞丐不疑有他，毕竟这街坊之中见不得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之前也瞧见过半夜三更从人家家里头摸出来的，偶尔撞见了，还能得上几个大钱的赏钱。

小乞丐怀揣着那女子给的二钱银子，心里头热乎乎的，只觉得今夜运道不错，此番莫不是还有赏钱？他心里头想着，方才凑了过去，脸上就挨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刮子。

“你这郎君为何打人？”小乞丐只笃定了这小郎君不肯声张，于是口中只委屈道：“郎君打人好歹给个说法才是，不然小的虽是个讨饭的叫花子，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咽下这口气的。”

“方才可是你在学鸡叫？”小郎君冷声道。

小乞丐抬着眼皮子偷看小郎君的模样，但见他模样极为周正，倒是个实打实的好人才，待听到小郎君问话，他陡然提高了声音，“郎君可莫要冤枉小的，这街坊里的公鸡受了惊，这才打了鸣，跟小的又有什么干系？”

“你如何知晓公鸡受了惊？”小郎君抬手又给了小乞丐一个耳刮子。

小乞丐捂着脸蛋儿，口中委屈巴巴的说道：“此番不是打鸣的时辰，这公鸡突然叫唤起来，定然是受了惊吓。”

诗云，蜡炬成灰泪始干，屋里头烛光暗淡，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于是这屋里头的床榻案几，也随之摇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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