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1397章 一语成箴

这兴业坊当真不太平起来。

大年三十，这一夜，本是阖家团圆之夜。

槐花却突然失踪了。

槐花的老娘挨门挨户的问过来，问到宋如是这院落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的时辰。

开门的是春花，她身上穿着件儿喜气洋洋的红裙子，头上又缠了一条大红色的彩带，耳朵上是带着红宝石的耳坠子。

“老人家可是有事？”春花的脸颊被门楣上挂着的红灯笼的照的红彤彤的。

“姑娘……可否瞧见我家槐花……我家槐花不见了……”槐花的老娘立在门口，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槐花？”春花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极为陌生。

“我家闺女槐花……此番已经出去一日了……眼看如今还不曾回来……先前只想着她是出门去了……结果即便是出门……此番也该回来了……这丫头素来懂事……这般时候还不回来……定然是出了事了……我这一天眼皮子都跳个不停……此番竟然应到槐花身上了……那那闺女模样又好又最是勤快……只怕是出事了……”槐花老娘神色惊恐，被红灯笼照着的双眼红红的，带着惊恐无悲伤，她说话间，眼看要哭。

春花素来心软，如今瞧着老人家这般可怜的模样，于是口中安慰道：“老人家你莫要慌张，奴婢这就帮你一块儿去找。这姑娘家家的，只怕就在这附近，断不会走远的。”

春花安抚了槐花的娘，而后又去正房，待要告诉宋如是。她一推门，石娘端着盘子出了门。

“春花，你且莫要进去。”石娘挤眉弄眼道。

“怎么了这是？”春花欲要探头去瞧。

“莫要看了……”石娘拽着春花出了门，口中方才解释道：“娘子此番正脸红呢，你若进去，只怕要羞煞娘子了。”

春花了然道：“既然如此，娘子身边就先由你伺候着。门口来了个老人家，她家闺女丢了，奴婢这就陪她一起去找。”春花回身，指了指扶着门框立着的槐花老娘。

石娘顺着春花的手指看过去，只瞧着那老妇人身上的衣裳又宽又大，手腕上挽着两截，此番在红彤彤的灯笼下，期期艾艾的看过来。

“春花，你之前可曾见过这老妇人？”石娘开口道。

“石娘你莫不是疑心她不成？她若不是丢了闺女，又何必在大年三十的夜里头出门来找？再说她方才也说了，她是附近街坊，若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大年下的出来找闺女。”春花担心那老人家等的久了，抬腿要走，偏偏又被石娘扯住了衣袖。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黑灯瞎火的出去，实在让人担心。”石娘皱着眉头，张口唤了一声，“穿云……”

她特意提高了嗓门，所以很快游廊上就有了人，来人却并非穿云，而是郎中。

“石娘，你唤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郎中几步走了过来，一脸关切道。

“奴婢叫的人并非是你，而是穿云……穿云……”石娘又唤了一声，始终不见穿云过来。

“石娘，眼看今日是除夕，你就莫要再跟郎中置气了。”春花凑到石娘耳边说道。

石娘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那有个丢了闺女的老人家，你若有心，就跟着过去瞧瞧！”

郎中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门口槐花的娘，他很快应了下来，“我这就去陪着老人家找闺女去。”

石娘看着郎中去了门口，跟着那老人家说了几句话，那老人家面色仓皇，似是有些害怕郎中，不过他们二人，很快就出门去了。

“石娘，你这是怎么了？你说大年下的，你也给郎中一些脸面，这般黑着脸又让郎中心里头怎么想？”春花忍不住劝道。

“还不是他自己作妖？若非他镇日里见个女人就走不动道，奴婢又何必这般对他？”石娘显然不以为然。

春花一叹，眼看并非劝话的时候，于是又转了话题，“石娘你方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娘子要羞煞了？”

说到这里，石娘面色陡然暧昧起来，她撞了撞春花的肩膀，口中笑嘻嘻的说道：“方才郎君说了一句什么诗，奴婢也没有听明白，倒是引得娘子红了脸，之后就指派着奴婢出来了。”

“那郎君说的是什么诗句，你可还记得？”春花好奇道。

“奴婢最不耐烦听这个，不过听到海棠二字，旁的奴婢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也不知道那诗句是什么意思。反正娘子的脸颊当时就变得红彤彤的了，奴婢原想着再看一会儿热闹，谁知竟被娘子支了出来。”石娘有些遗憾。

“平日里叫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这才有了今日这一章。”春花埋怨道。

“春花你倒是怪到奴婢身上了？方才你怎地不进去伺候，只让奴婢一个人伺候着？”石娘撇嘴道。

“奴婢那不是正巧有事，耽搁了，再说那厨房的炉子也得有人看着才是。”春花解释道。

“你这话也就唬弄唬弄外人，春花你老实告诉奴婢，为何每每郎君回来之后，你就躲到一旁去，只让奴婢在跟前伺候着？你莫要说，没有的事。这些天，奴婢可都是瞧得真真的。”石娘质问道。

春花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口中急声说道：“那炉子上还坐着水，奴婢这就过去瞧瞧。”她说话间，慌忙去了。

石娘看着春花的背影，口中一叹，又仰头去看廊下挂着的红灯笼。今日除夕，这院中，廊下，门口全挂上了红灯笼。

红彤彤的光芒洒在她的裙摆上，那红色的裙摆就变得愈发鲜艳的红，便是连院中的青石板上也映着红色的光芒，再向远看去，院门口的灯笼红彤彤的，映出了门前的青砖台阶。

石娘不用看也知道，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到了夜半时分家家户户还要燃起炮仗。

再过一个时辰，这街坊里头就会热闹起来，而热闹的又岂会只有这条街坊，便是一整个儿兴业坊，一整个儿的长安城，都要热闹起来。

这便是炮竹声声贺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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