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第189章 ,/

此刻的旅团参谋长与特务机关长，可谓是各有一本难念的经，并且显然彼此都不愿意听对方诉苦。

河边赶来特务机关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求证在关门山内是否存在八路军徐旅支队大本营的情报，以便制定令人头疼的进山追剿计划；而小岛的内心，则寄希望于旅团现在就出动一支部队攻击关门山脚下的西坪村，从而为他的秘密突击小队营救竹山少尉的艰巨任务创造机会。

最终，各怀心腹事的两名日军大佐，谁都未能从对方那里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闷闷不乐地一拍两散：河边参谋长回返火车站，小岛正雄则跳上汽车，一路驶出文城东门，直奔了小榆树山的宋家沟。

在宋家沟火车站后面的慰安妇密营里，特务机关长与他向来藐视的“冒牌中佐”平井寺一会了面。

小岛正雄急着来见平井挺进队的队长，自然是有原因的——此前，据他的留守在秘密中转站那座农家宅院的便衣队队员汇报，今天突然流窜过来的小股八路军，曾经向他们询问家中是否有马车、是否见过穿着便衣的日本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小股八路军追踪搜索的，可能正是平井寺一带领的挺进队。

此刻，用惊魂未定来形容逃回宋家沟的挺进队队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次外出抓捕当地妇女的行动，昨夜就在青龙河畔那个小刘庄暴露了行藏，今天又在返回的途中意外遭遇了不测——那两个明明是百姓服色的中国男人随身竟然携带手枪，一场突发的近距离交火，有子弹几乎是贴着他平井寺一的头皮飞过去的！自己一条性命，险些就交代在了那里。

一路未作停留逃进小榆树山宋家沟的平井中佐，马上就和他的副队长水川大尉开始了闭门密议，核心议题便是是否将今天的遭遇上报文城特务机关长。

水川身为职业军人，觉得此事必须立即上报：这一场遭遇战不仅阵亡了挺进队的一名队员，而且与之交火的人来历不明，不排除是附近中**派出细作的可能。

然而平井寺一却有他自己的打算，最重要的是，他非常不情愿就上报此事而遭到小岛正雄大佐的斥骂——那几乎是必然的。

“就算那两个拿手枪的人，是支中**的细作又如何？反正他们又不是专门针对我们挺进队的——双方不过是偶然路遇罢了……这么一点小事，没必要报告给小岛机关长吧？”

但出乎平井与水川预料的是，两个人尚就此事争执不休时，文城的特务机关长竟然主动打电话上来兴师问罪，声称有一小股八路军流窜到了秘密中转站，目标是搜寻一伙“穿便衣赶大车的日本人”；为此牛岛中队已经全部出动与该股八路军激烈交战——小岛机关长为此追问：平井挺进队是否惹出了麻烦？

无奈之下，平井寺一只得将荒原上的惊魂一幕简要叙述了一遍。电话里的小岛正雄果然勃然大怒，并放言他本人将随后亲抵宋家沟彻查。

现在，终于匆匆赶来的特务机关长就坐在了平井寺一的队部内，冷酷地开始讯问挺进队的正副两名队长。

得知秘密中转站刚刚已被损销毁，且在荒原上甚至展开了一场愈演愈烈的作战，平井与水川不由得大吃一惊——八路军不断增兵，皇军部队则除了投入牛岛中队之外，奈良步兵大队还被迫另外增援了一个中队。双方死伤均很惨重，为此已惊动了旅团长少将本人。

惧怕担责的平井寺一，急急地辩解自己和水川大尉带领的挺进队抓捕小队、遭遇到的根本不是八路军正规部队，完全是几个穿着便装的中国人，具体身份不明。而且，双方的马车是相对而行的，能够相遇纯系偶然。若非被抓捕的那名当地女子突然在马车上显身呼救，双方绝无发生冲突乃至交火的可能。

“你们被打死的队员，尸首带回来了吗？还有，在车上呼救的中国女人是否逃脱？”小岛冷冷地逼问。

“大佐请放心，”抢先回答的是水川副队长：“阵亡队员的尸首包括我们击毙的两名中国男人的尸首全都完整带回，两名抓获的女人也都活着押回来了。”

闻听此言，特务机关长不禁一怔：“两名女人？不是说这次行动就密捕到了一个吗？”

平井寺一这才汇报，称在荒原上的交火现场附近还抓住了一名目击者，是个年轻的中国女子，出于保密缘由，就顺手将她也抓捕回来了。

小岛正雄显得很烦躁，迄今为止没有从这两个正副队长身上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与挺进队意外交火的中国人，身份委实可疑。水川称现场有队员注意到对方持有的都是转轮手枪，两名枪手一个很老练、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则显得很笨拙——不幸遇难的挺进队队员小山正是被那个老练的枪手一枪爆头的。

但至少从他们的讲述来看，这伙驾着马车赶路、身上藏有转轮手枪的中国人，的确不大像是瞄着挺进队而去的。

无奈，小岛机关长又亲自去勘验了阵亡挺进队队员小山的尸首，那从额头上打进去的弹孔，如果不是意外蒙中的，应该表明枪手的射术之精。

究竟是一伙什么身份的人呢？！回到平井寺一的队部颓然坐下的特务机关长，闭上眼睛冥思苦想着。

一旁的水川大尉，出于讨好上峰，这时就不无献媚地报告，算上今天带回来的两个女人，密营里的慰安妇数量上升到了十五人，其中尤以刚刚在荒原上顺手抓到的那个年轻女子相貌出色。

蓦地，小岛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目光炯炯地瞪视着水川大尉：“你说的交火现场抓住的那个女子，只她一人在赶路吗？身边竟然没有随行者？”

“没……没有，”水川有些慌神了，不时拿眼睛去瞄一旁的平井寺一：“当时开枪的中国男人已经赶着马车跑远了，我们抓住那个女子后，特意仔细搜查了附近，没有发现她有同伴——这一点请大佐放心。”

“马上带我去见她！”

小岛机关长突然厉声喝了一句，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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