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第189章 ,/

二营长魏鑫也是红军时代的老兵了，改编成八路军后在林师徐旅的老二营里任7连连长，因此深深了解当过他的副营长和营长的吴子健的脾气秉性。眼见这位如今的徐旅支队长状若疯虎、完全不顾己方巨大伤亡和精疲力竭而仍要夺取日本人的火炮，便知道此命令已无任何回旋余地。当即咬紧牙关，朝着身边只剩下十几人左右的队伍一挥手，用嘶哑的嗓音吼出了一句：

“跟我上！”

这些徐旅支队一营1连三排的精锐，打到现在多半已经连呐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听见命令，仍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冒着对面日军且战且退的射击枪弹，又开始了近乎沉默的冲锋。

吴子健则早已经扭头去号令自己支队部的下属，那两枝花机关枪的弹匣还算充足，他内心的如意算盘也并非指望魏鑫他们追上日军炮兵——他们只要能够咬住对方、拖慢其后退的脚步就可以了——夺炮的宝还是押在自己这边。刚才他已经朝着远端的李参谋猛挥了手势，后者则驱赶着那些战马奔到了炮弹箱的旁边。

“李参谋，你留在这里看管炮弹和马车，”吴子健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朝着三名警卫员和一名通讯员低喝了一句，“你们几个上马跟我来！”

很快，这五骑战马便沿着与日军炮兵后撤的平行线路冲了下去。

日军中队长牛岛中尉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股凶悍的八路军竟然得势不饶人，原以为他们夺下了己方的炮兵阵地、占据了炮弹和马车之后有可能止步不前；然而看他们接下来的架势，仍在朝着自己裹挟的这两门九二步兵炮的队伍紧追不舍。

“这些八路简直是疯了，”牛岛嘴里愤怒咆哮着：“就凭这点人马，难道真想一口将我们吃掉？！”

他的炮小队队长刚才已经中弹殒命了，炮小队的一个分队队长这时则朝着他大声提醒：

“中尉，中**是想夺我们的炮！”

“巴嘎！”牛岛继续愤怒地回应着：“告诉你的部下，拼了命也要把炮保住——这么多人、如果被区区一小股八路把炮抢走，是帝国陆军的奇耻大辱！”

可是，日军中队长的命令刚刚贯彻下去，有人就惊恐地发现八路军那几骑战马飞快地掠过了他们的左翼，紧接着纷纷跳下马去，徒步端着手里的枪从侧翼扑了上来——一如刚才夺取炮兵阵地时的路数。

“嗒嗒嗒！”

令人畏惧的冲锋枪的弹雨重新开始喷射，正在并肩后撤的左侧的那门炮的周边，瞬间被可怕的弹雨覆盖，当场有几个炮兵中弹倒在地上。

这刚才曾经发生过的一幕，顿时勾起了日军炮兵们的恐怖记忆，当八路军的那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冲锋枪手越逼越近，密集的子弹打得这门九二步炮的金属炮身叮当乱响之际，终于有一个正拖拽着炮车轮的炮小队士兵，放开手转身就逃。

有一个人带头逃，其他人的心理防线马上奔溃，几秒钟的时间，这门九二步兵炮周围的士兵就彻底逃光了。

牛岛中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该死的炮兵，步战时真与懦夫无异！情急之下，他举枪连连射倒了两个逃兵，并厉声命令拖拽另一门炮的炮小队官兵不许弃炮、全力加速后撤，同时命所有拿枪的人持续开火还击。

在他的死命令以及枪杀逃兵的严厉制裁下，最终稳住了阵脚，剩余的三十几个日军一面拉着一门火炮仓皇后退，一面又猬集着以炮身为掩护、向正面和侧面拼命开枪，阻击八路军的追杀。

但是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门被丢弃的炮，落入了追兵的手中。

最先占领了那门九二步兵炮的，自然是吴子健那五名勇士，仍是凭借着两枝花机关枪的猛烈杀伤力，八路军支队长终于如愿以偿地抢到了炮身前，他先是抬起右手啪啪两枪格毙了一名躺在炮车轮旁、兀自挣扎着的日本兵，后者是中了花机关枪的子弹后负隅顽抗的。

“奶奶的，瞧瞧！”吴子健用左手执着的鬼头刀刀柄敲击着短粗的炮筒兴奋地嚷着：“这就是九二步炮，炮弹能直射四五里远！”

说罢，他马上抬起眼望向渐行渐远的另一门炮，然后焦虑地扭头看刚刚从正面跌跌撞撞掩杀上来的魏鑫部。

“支队长，二营长他们跑不动了……”身边的通讯员喃喃地说了一句。

吴子健何尝没有看出这一点，他不甘心地跺着脚——后撤的日军炮兵们大多持有步枪，己方在无遮无挡的荒原上追击，若无正面的兵力火力配合，单靠他们这五骑马是不可能再一次迫近拼死护卫火炮的日军的。

罢了！八路军支队长仰天长叹，决意停止追击——到此为止吧，虽然放弃了看上去唾手可得的一门炮，可好歹拿下了另外一门，应该知足了。

及至魏鑫和一营1连长带人终于气喘吁吁地汇合过来时，吴子健直接冲他们下达了撤退令。当然，要把炮带走。

二营长魏鑫听到撤退的命令，心头一宽，险些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他是真的担心吴支队长会让他们继续追击另一门小鬼子的炮，果真那样的话，唯有冒险抗命了。

“别躺下，别躺下！”吴子健没好气地敦促着已经七扭八歪、倒地一片的一营1连三排的残部：“战斗没结束呢，马上拉着炮后撤！”内心深处，他还是对这些部下未能鼓起余勇、一举拿下另一门炮而有些耿耿于怀。

他们撤回到了刚才鬼子设立炮兵阵地的地方，一箱箱炮弹也被装回到了两辆马车上。

“这里有没有会用这种炮的？”吴子健骑在马背上高声问着。结果，当然是让他失望。

“通讯员！你立刻骑马赶回西坪村送信，让王双龙把一营的全部兵力都给我调过来，让二营4连随后跟进；同时通知炮排排长，让他们全排空手出动，前来接炮！”

正靠在马车旁歇息的二营长，听到吴支队长吩咐通讯员的命令，颇感意外，禁不住仰面问道：

“支队长，4连也有必要拉上来吗？”

二营如今有4、5两个连驻扎在西坪村，眼下多半在执行帮助百姓恢复家园、整固村边防线的任务。

吴子健已经没有了刚刚夺炮到手时的狂喜，他望着疲惫不堪的魏鑫魏大个子，语气异常冷静：

“老魏，这一仗恐怕小不了了——这是在敌占区，小鬼子毁了一台卡车，又丢了一门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咱们的骑兵排也生死未卜。还是早做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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