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第189章 ,/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打响了。还是那挺架在日军卡车驾驶室顶棚上的九六式轻机关枪，瞄准着三四百米开外的那座孤零零的宅院，频频开火。

与此同时，徒步追击的日本兵则前进到相距宅院两三百米的位置上停下了脚步，改为原地卧倒射击。

显然，在视野开阔的荒原上，日军已经观察到八路军小股部队分成了两部，一部分继续向东撤走，另一部分则占据了土路边的农家宅院，试图阻击追兵。

于是，这支只有一个步兵分队规模的日军放弃了追赶，改为与农家宅院中的八路军守军隔空对峙。

鬼子的突然止步不前，让徐旅支队二营长的狙杀计划顿时落了空。而且对方的机枪处在相对的高位，不时地扫射着他们依托院墙栅栏设立的临时阵地，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压制。

但魏鑫并不急躁，此刻他要争取的正是时间——1连三排的副排长带着两名轻重伤员在内的队伍正在艰难撤离，他得保证副排长一行的安全。

“二营长，鬼子想干什么？跟我们耗到天黑吗？那可早着呢。”

窝在院墙后面的一名战士，朝不远处的魏鑫小声嚷嚷着。午后的艳阳下，眼前这股敌人既不进攻、也不撤走，确实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注意隐蔽，没有把握就不要轻易开火——说不定小鬼子是想把我们的弹药耗尽、然后来个一举活捉……”

二营长的这番提醒，让五名战士心头一凛，他们手中清一色的三八大盖，子弹属实不能算多。

“你们在各自位置上给我守住了——我退回前院、爬到房顶去，看能不能搞掉小鬼子的那挺机枪！”

这时的魏鑫越发感受到了日军机枪的威胁，但是他此时所处的围墙一带很难瞄住鬼子的机枪射手。

于是，他手脚并用地后退着爬出了后院，绕过房屋的山墙来到了前院——此前他早就看到在三间房子的屋檐下放倒摆放着一架木头梯子，按照当地农家习俗，那无疑是主人用来攀登屋顶、晾晒粮食用的。

魏鑫将梯子架在了堂屋的门前，提着那支刚才与副排长分手时拿来的那名重伤员的三八式步枪，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屋顶，匍匐下来。

这个角度居高临下，使用望远镜可以对正面开阔地上的敌人一览无遗。

现在看去，那辆日军卡车上的机枪手位置甚至比他还低，三八大盖只要瞄住，一枪干掉不成问题。但徐旅支队二营长却在这一刻改变了主意——望远镜的视界中，坐在卡车驾驶室里的鬼子汽车兵，同样清晰可鉴，那家伙甚至悠闲地衔着一根香烟在吸！

魏鑫侧回身，用望远镜又望了望身后的东方，副排长和伤员们已经走得远了。现在，只需一枪搞掉鬼子的汽车兵、让对方无法启动汽车，自己这边就可以从这座孤零零的宅院立即撤走——目测顶到最前沿的日军也足足在两百多米开外，这段距离，靠徒步追击几乎没有赶上的可能性。

主意已定，八路军营长重新了望了正前方，随即将身子底下的三八式步枪挪到了射击位，稳稳地瞄住了卡车挡风玻璃后面的汽车兵。

“砰！”

一枪过后，魏鑫先是顺势拉动了枪栓将下一颗子弹顶上膛，然后便立即抓起望远镜去观察狙击的效果——他首先看到了那块挡风玻璃上出现的一小团血雾，情知已经击中目标；这时，卡车驾驶位置一侧的车门被撞开了，那名中弹的鬼子汽车兵挣扎着似乎想下车，但最终失去控制，一头载到了地面上。

那挺机枪顿时也停止了射击，射手应该被近在咫尺的汽车兵的暴毙吸走了注意力。魏鑫抓住这个时机，朝着屋顶下方、伏在院墙后面的五名战士的背影低吼起来：

“撤退！马上撤到前院去！——匍匐后退，不要暴露！”

这个突然从房顶飘下来的命令，与刚才二营长退走时的命令不大一致，五名战士起初有些犹疑，随后才在二营长的继续催促下，逐个离开了院墙一带的阵地。

屋顶的魏鑫松了一口气，将望远镜举到眼前，准备最后再观察一番正面的情况就也撤下。不料，这一看却陡然生变、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远处，又有一辆卡车疾驰而来，同样是车头插着太阳旗的九四式，同样是车顶架着机关枪。

鬼子的另一股援兵赶到了！

“快回去！回到原来的阵地上去！”

情急之下，魏鑫失声喊叫起来。

原本都退到了房山一带的战士们，不禁被二营长翻来覆去的命令搞懵了。直到该命令一再重复，他们才手忙脚乱地重新爬回到了后院的院墙下。

“又来了一辆鬼子卡车！”魏鑫继续在屋顶观察，同时大声告知下面的战士。

形势一下子变得严峻了——日军的一辆九四式卡车最多可搭载将近三十人，即便正在驶来的这辆卡车和前一辆一样、也只搭载了一个十三人的步兵分队，那么前后两股鬼子合在一起，数量也将五六倍于己；轻机枪已知更是达到了两挺，搞不好还会有掷弹筒配属上来！

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发动攻击，自己这边就凭六支三八式步枪和简陋的农家院墙，无论如何顶不住十分钟以上。

但是现在要撤也肯定来不及了：一旦离开这一带唯一的屏障，在毫无遮蔽的荒原上奔跑，会被追逐上来的鬼子汽车顶上的机枪做无情屠杀。

八路军营长绝望之余，禁不住再度疑窦丛生——自己身子底下的这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宅院，究竟为什么被日本人的便衣诡秘占据？鬼子为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又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说不得，只有先咬牙死撑了。

望远镜里，由远及近的那辆日军卡车一路驶到了一直停泊的卡车旁边，陆续有官兵跳下车来，与先期抵达的同伴做着交流。

魏鑫注意到，跳下车来的官兵数量显然要比头辆卡车上的人多出不少。而且，他果真看到了手持掷弹筒的鬼子！

最后的血战，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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