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丽人行：天命之魁 第十一回《兵临中原，鏖战连绵》第七节

万骑纵横的激战之中，官军主将郎继宗及其精锐重骑兵突遭降雨，被淋成一群落汤鸡。许多人的马蹄陷入泥中无法自拔，不得不全都下马，狼狈拖马奔走。

义军趁势猛攻。郎继宗在生死关头不得不放下身份，丢弃金盔与锦袍，混在兵卒中向西北方败退。其坐骑肥壮，平日里威风八面，这时候就糟了，走不一会儿就陷入泥中。郎继宗奋力把坐骑拖起来再走，然后过不了一会儿又陷入泥中……郎继宗只得当机立断，丢弃坐骑单身逃走。

后面义军徒步追来，大砍大杀，在泥浆地里把许多郎继宗的精锐重骑兵杀得一败涂地。一时间这片战场上无论活人还是尸体都涂满了泥，血水混在泥水里流淌。

吉义自己也杀得浑身是泥，分不出手下哪个是哪个。义军将士也分不出哪个是吉义，各顾各战斗，只凭着官军和义军服饰有别，要认出敌人还是不难的。

云团不大，大雨只下了一刻多时间就停了。一个时辰八刻，大约下了六分之一个时辰。这是利用有限的云团，在局部集中降下大雨，改变了一小部分战场的局面。贾熙费尽心思谋划的这场人造雨，范围虽小，时间虽短，却极大影响了战局。

由于郎继宗手下的正牌龙武军重骑兵一败涂地，郎继宗本人狼狈败逃，使得官军各部尽皆丧气，整个战局为之逆转，义军趁势全线猛攻。

雨停之后，郎继宗的两个侄儿郎建平、郎建威策马奔来寻找郎继宗，给他们找到了，只见伯父大人丢盔弃甲、头脸粘泥，好不狼狈，而且没了坐骑。后头义军追杀，喊声震天。

郎建平善于言辞，平日里向伯父表达孝敬很有办法，但在这危急之时却犹豫了，一转念之下，就怕自己先迎上前去要给伯父让马，那自己就危险了不是？因此他勒马张望，口呼“伯父大人”，一副着急的样子，却装作没发现郎继宗，还在寻找。

郎建威不善言辞，平日里沉默寡言不会奉承，这时候却迅速冲到伯父身边，翻身下马，二话不说把缰绳塞到伯父手里，然后俯身托伯父上马。

郎继宗狼狈之际得到救应，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泥。郎建平赶忙纵马奔过来问安。郎继宗一摆手：“我好得很！不必挂念了！平儿快让马给威儿！”

郎建平一听，又惊又怕，可是还不敢不让。伯父素来军令如山，谁不及时遵令，哪怕是子侄都要当场军法处置！郎建平只得下马，慌道：“伯父大人，那我……”

郎继宗打断道：“你就地坚守，务必挡住匪军！”也没说自己会调兵救他，转头对郎建威道：“威儿快上马！你武艺好，替我在后护着！”

郎建威遵命上马，保着郎继宗往后退。

郎继宗见义军势大，本军一败便难收拾，再要逆转希望不大，不如尽量保全实力撤退。

于是郎继宗逃到后方之后，派人去向各部传令。郎继祖、郎保荣等得令皆收拾人马撤退。

至于郎建平，虽然郎继宗有派郎建威带人回头去救他，怎奈他武艺不行，早已死在乱军之中了。

陈州之战，义军中路军及援军击败郎继宗所部龙武军。消息传出去，各路义军尽皆振奋，而朝廷大为震惊。连郎继宗都败了，皇朝岂不是要完？！一时间，京师与中原各城，无不人心惶惶。

郎继宗所部撤退之后，义军再度兵临陈州城下。守城的陈许道节度使陶铁拐见手下都丧失了信心，自己无能为力收拾局面，遂率部弃城而走。

中路军不战而取陈州。吉义特地让陈固、陈福、陈乐伍三人各率所部先行入城安民，维持秩序，嘱咐道：“这是你们祖上兴起之地，务必善待这里百姓，秋毫无犯。”三人齐道：“是！善待百姓，秋毫无犯！”

陈州平安落入义军掌握，百姓丝毫未受侵扰，无不大悦，夹道欢迎义军，都称颂义军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小玉观音就是个活菩萨。

但是别的义军攻占别的城池，可就不一定都能善待民众了……

而在京城里，为朝廷所用的御用文人们，就在作为史书素材的见闻录之中，把他们道听途说、乃至是自己杜撰的事情记录下来。有的简略写道：“匪军陷陈州、邓州，屠戮无算。”有的煞有介事写道：“匪首吉义，本是江洋大盗，嗜好杀人，下陈州之后，日杀无辜千人。”还有写得更离谱的：“妖人吉义素好色，陷城之后便掠妇女有姿色者，不从者辙斩其双脚。得陈州三日，所斩妇女小脚有如山积。”——各种耸人听闻的事情，全都栽陷在吉义等义军要人的头上。小玉观音也被说成是个嗜血罗刹婆，每天都要喝人血来美容所以才长得那么美艳。

项羞花通过线人给二袖带信，告知郁氏五美等事情，顺便带了几页关于吉义和姚水莲如何杀人如麻的记载。二袖看了干娘的信，滚地大笑，然后跑去对吉义和姚水莲哇哇大叫：“吉哥哥和水莲姐姐，你们两个太可怕了！”“水莲姐姐你这美艳杀手！原来你每次都要喝三碗人血的！”“吉哥哥你这斩脚狂魔！斩那么多女人家的脚，是要放血给水莲姐姐喝么？”

吉义和姚水莲莫明其妙，看了那几页之后，方知是污蔑。姚水莲素来洁身自好，见到谣言诽谤自己诽谤得实在不像样，蹙眉不喜。吉义劝慰道：“无耻文人造谣的，何必介意？倘若介意造谣，人都不能做实事了，更莫做大事。”

混乱世道，谣言纷传。所谓文人，既没有胆量到现场见证，也没有节操要诚实公正，还不就只能瞎写乱写？越是没有多少才学、只会写些小文章的小文人，越是得靠耸人听闻的造谣传谣来露脸扬名、博取利禄。营营青蝇，满世上都是，做实事的人又岂能对他们多加计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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