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早已不是人类争斗的修罗场,而是活过来的地狱。
毒贩头目临死前扣动扳机的流弹,像一颗烧红的钉子,狠狠凿进了张骁身旁那尊石像守卫的胸膛。那石像动作猛地一僵,岩石摩擦的刺耳噪音骤然拔高,仿佛垂死巨兽的哀鸣。它猩红的石眼疯狂闪烁,巨臂带着万钧之力,不再分辨敌我,抡圆了砸向离它最近的毒贩残躯。
“轰!”
血肉之躯在岩石巨拳下脆弱如纸,骨骼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猩红的血浆、破碎的内脏,如同被暴力碾开的浆果,瞬间泼洒在冰冷的祭坛地面,也溅入了下方那口翻腾不休的巨大血池之中。
这一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原本只是缓慢翻涌、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血池,骤然炸开了锅!粘稠的血浆猛烈地向上拱起,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咕噜”声,如同沉睡地底的凶兽被惊醒,发出了第一声饱含怒意的咆哮。池面沸腾般翻滚,大股大股暗红色的血沫被抛起、炸裂,浓得化不开的血雾瞬间升腾而起,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作呕的甜腥,如同活物般急速弥漫,眨眼间便吞噬了大半个祭坛。
“小心!这雾不对!”陈青梧的警告被淹没在石像关节的轰鸣与血池的咆哮里。
张骁离血池最近,浓稠的血雾扑面而来,瞬间将他裹了进去。那腥甜的气味钻入鼻腔,带着一股诡异的暖意,直冲脑门。他眼前猛地一花,祭坛、石像、同伴…所有景象都在血雾中扭曲、融化。
下一刻,他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原始狂野气息的祭典中心。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脚下踩着的却是滚烫、仿佛刚刚被鲜血浇透的黑色岩石。震耳欲聋的鼓点不再是石像的关节摩擦,而是无数面蒙着人皮的巨鼓,被**上身的魁梧力士疯狂擂动。每一次重击,都让张骁的心脏随之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空气里弥漫的不是血池的腥气,而是一种浓烈的、混合了某种奇异香料焚烧的焦糊味和新鲜血液的甜腥。
“呜——哇——!”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撕裂了鼓声。张骁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他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石雕祭坛矗立着,样式竟与蛇神地宫里的有七八分相似!祭坛中央,一名戴着狰狞羽蛇神面具、浑身涂满诡异白垩图案的大祭司,手中高举的并非权杖,而是一把造型古朴、边缘却闪烁着慑人寒光的黑曜石匕首。
他身下,一个约莫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被数名同样涂满彩绘的壮汉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台上。孩子稚嫩的脸庞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祭司手中高高扬起的死亡寒光。
“住手!”张骁目眦欲裂,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愤怒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怒吼着,身体本能地前冲,想要阻止那即将发生的惨剧。但双腿却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泥沼里,沉重得让他窒息。四周狂热的呼喊、震天的鼓点、祭司眼中透过面具缝隙投射出的冰冷疯狂…这一切形成巨大的漩涡,拉扯着他的意识,要将他拖入那绝望的深渊。
“张骁!醒来!”一声清叱,如同九天之外垂落的清泉,带着斩断迷障的力量,穿透层层血雾和狂乱的幻象,直刺张骁的脑海。
是陈青梧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银针,狠狠刺入张骁混乱的意识核心。他猛地一个激灵,眼前的惨烈祭典景象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布满裂纹。
就在这景象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张骁清晰地看到,那祭司手中落下的黑曜石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孩童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的瞬间,祭司口中发出一个古老、艰涩、却带着诡异魔力的单音节咒言!
“嗡!”
现实与幻象重叠的瞬间,张骁感觉自己太阳穴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狠狠咬破舌尖,一股腥咸在口中弥漫,剧痛带来的短暂清明让他捕捉到那咒言最后的余韵——那声音并非完全虚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金属震颤的回音?
幻象崩碎,张骁踉跄后退一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息,心有余悸地看向声音来源。
陈青梧正站在几步之外,古剑斜指地面,左手掐着一个古朴的道家清心诀印,口中低声而快速地诵念着《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的经文:“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清辉,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柔和却坚定地驱散着周遭粘稠诡异的血雾。她周身三尺之内,血雾明显淡薄了许多,翻滚的势头也减弱了。
“好邪门的幻象!直钻人心底最怕的东西!”张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还有些发颤,“差点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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