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桃花开得最盛时,连谢无咎的星砂都染上了粉意。五夫逝去后的第三个十年,这片曾被戾气笼罩的谷地,渐渐成了世人传说中的“桃源”——楚临风的战气盾化作绕谷的虹光,七彩流转间,竟能随晨昏变换色调;苏玉瑾的药圃香气凝成晨雾,雾中浮动着六和草的虚影;共生园的兽群与孩童共眠,狼崽的呼噜声和童谣混在一起;文渊阁的墨香顺着溪流漂向远方,让途经的卵石都沁出淡淡的书香;谢无咎的星砂在夜空拼出“安乐”二字,笔画间缠绕着桃花瓣,像五夫留在天上的祝福。
最早发现这片仙境的,是个迷路的采药人。他拨开最后一道荆棘时,正撞见一群孩童骑着灵鹿穿过桃林,鹿蹄踏过落英,惊起的花瓣粘在孩童的发间、衣襟上,像戴了顶粉白的冠,穿了件缀花的衣。不远处的溪边,几位老者坐在楚临风战气凝成的石凳上,看苏玉瑾的徒孙给戾兽幼崽喂糖,幼崽的绒毛沾着六和草的露珠,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尾巴尖还卷着颗没吃完的焰花蜜果。
“这是……仙境吗?”采药人揉了揉眼睛,背上的药篓突然轻了,低头一看,竟有只雪狐用蓬松的尾巴帮他托着篓底,狐眼弯成了月牙,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说“跟着我走”。雪狐的皮毛上沾着星砂粉,走在前面时,脚印里会开出小小的六和草,草叶上还沾着点文渊阁的墨香。
晨:雾里藏着甜
桃源的清晨,是被灵猴的啼声唤醒的。天刚蒙蒙亮,共生园的兽群就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黑熊用掌背轻拍果树,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幼崽,抖落的露水精准地掉进树下的药罐里——那是苏玉瑾传下的法子,说“晨露沾了兽气,能让草药更鲜灵”;鹰群掠过战气虹光,翅膀带起的风卷着桃花瓣,花瓣打着旋儿落在文渊阁的窗台上,给晨读的学徒们当书签,有片花瓣正巧落在“共生”二字上,像给文字盖了个粉印;狼族沿着溪边巡逻,蹄子踩过的地方,特意绕开石缝里的野花,有只母狼还往花蕊里叼了颗露珠,那是萧战传下的规矩,“草木也有性命,得给它们留条活路”。
文渊阁的学徒们最爱这时的晨雾。雾是药圃的香气凝成的,带着六和草的清苦,焰花蜜的甜润,还有点楚临风战气的暖意,吸一口,连打哈欠都带着回甘。沈墨书的徒孙会带着孩子们,在雾里“捉字”——那些刻在木牌上的《归墟大典》片段,被雾气浸得发胀,字里的墨香漫出来,像一群会跑的小虫子,孩子们追着虫子跑,嘴里念叨着“共生、守护、善意”,不知不觉就背会了这些词。有个孩子抓住“善”字化成的墨虫,虫儿竟在他掌心变成颗麦芽糖,甜得他直咂嘴,沈墨书的徒孙笑着说:“这是沈先生在夸你呢,懂了字的意思,字才会给你糖吃。”
溪边的石磨旁,总围着几个捣药的妇人。她们的动作很慢,像在跳一曲无声的舞:左手扶着药杵,右手撒点晨露,捣三下六和草,敲两下焰花蜜,说“这是苏先生定下的规矩,慢工出好药”。石磨的磨盘是楚临风用战气凝的,边缘刻着《百草图谱》里的草药纹样,磨出来的药粉格外细腻。有只瘸腿的老鹿总来蹭她们的衣角,鹿角上还缠着当年苏玉瑾绑的布条,妇人就会停下手里的活,从围裙兜里摸出块麦芽糖,塞到老鹿嘴里——这是当年苏玉瑾救它时喂的味道,老鹿记了一辈子,如今连它的幼崽都知道,石磨旁的妇人兜里有甜东西。
楚临风的战气卫们在晨练时,总会给幼兽留出一片空地。战气刚猛时,他们就对着山壁挥拳,拳风卷起的碎石落在无人处,还会用战气在半空托一下,免得砸坏了山脚下的药苗;练到柔和处,就把战气凝成小光球,滚到孩童脚边当玩具。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摇摇晃晃扑向光球,战气突然化作一朵软云,接住娃娃的同时,还往他手里塞了片桃花瓣,花瓣上用战气刻着个“护”字——那是楚临风气法里藏着的温柔,传了三代都没变,“战气是用来护人,不是吓人的”。
炊烟升起时,雾里渐渐飘出食物的香气。李婶的灶台前,灵猴正帮着添柴,爪子抓着柴火的样子像在握笔,添柴的节奏竟和文渊阁的晨读声合上了拍;王伯的蒸笼里,除了麦饼,总多蒸几个小面团,那是给共生园的幼兽留的,面团上还印着兽语石的纹样,熊崽们闻到香味,会排着队来领,爪子捧着面团的样子像在拜佛;药圃的角落里,苏玉瑾的徒孙正用晨露和焰花蜜调糖霜,抹在刚出炉的药饼上,饼香混着药香,引得蜂群都来盘旋,却从不敢靠近——战气在药圃周围织了层软网,只让花粉过,不让蜂针进。
雾气散开些,能看见战气虹光的边缘,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水珠里映着桃源的缩影:药圃泛着绿,桃林透着粉,孩童的笑声在光里打滚,像撒了把会响的糖。有颗水珠掉在溪里,荡开的涟漪里,竟浮现出五夫的身影:楚临风在教战气卫练拳,苏玉瑾在给兽群喂药,萧战在和灵猴说话,谢无咎在观星,沈墨书在写字,他们的动作慢下来,渐渐和桃源的晨景融在一起,像一幅活的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