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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中，车轮辘辘的声音穿透车板传入逼仄的空间，伴随着车辆的晃动，通过被绑牢的身体一股脑挤进温清宁才刚刚清醒的意识里。
太黑了！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太黑了，入目一片黑暗，不见一丝光亮，仿佛置身于已经埋入地下的棺材里，黑得人心慌。
紧接着便是厚重的压抑感，呼出去的气碰到阻挡，瞬间又扑回自己脸上。
疼！
这是温清宁第三个注意点。
一条带着檀香味的布带紧紧地勒压着她嘴唇、嘴角，绕到她的脖颈后打了个结。
因绑的太紧，勒得她下半张脸又麻又痛。
而布带的结扣正好在被袭击的位置，引得后脑勺泛起连绵不绝的痛意。
温清宁动了动舌头，想要把堵着嘴的布带顶掉，努力了好一会儿，直到舌尖发疼，舌根累得几乎抽筋，嘴上的布带依旧稳稳的系在那里。
绑她的是老手。
她缓了口气，暂时放弃取下布带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到别处。
温清宁又动了动腿，从脚尖到膝盖都被捆地死紧，就连两只手都和上半身都被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绑她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除了留下鼻孔呼吸，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制造出求救声音的机会。
砰！砰！砰！
砰砰砰！
脑海中忽然出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对处境清醒的认知让温清宁不由得心跳加速。
她不得不停下所有的动作，以防止心底的绝望继续生长。
鼻翼张大，她用力闭上眼睛的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引导这口气往胸肺走，当彻底充满时，再通过鼻腔一点一点的呼出去。
如此几次，乱跑的思绪渐渐停了下来，心跳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突然，晃动停止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努力侧着头，让耳朵靠近身下的木板，去探听外面的消息……
黑暗之外，青天之下，一群破衣烂衫的乞棍拦下了将要出城的牛车。
跟在牛车旁边的僧人看到围上来的乞棍，面露警惕。
庄大柱隐在暗处，朝领头的乞棍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头，嬉皮笑脸地走到最前面，探头探脑的盯着牛车。
牵着牛的僧人持单掌礼诵了声佛号，声音温和的问道：“施主为何拦小僧去路？”
领头的乞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流里流气地说道：“不为何，就是心里不爽快了。都是讨饭的，凭什么你们换个化缘的说法，就能过上不愁吃穿，头上有顶，脚下有鞋，人人高看一眼的日子，咱们就只能和野狗一样四处捡食吃？”
僧人笑道：“施主错了，化缘不是讨饭，是让众位施主与我佛结个善缘，是为了教化众生，引导众生脱离苦海。”
“随你怎么说，反正咱们就是不痛快。咱们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向你们也化个缘。”领头的乞棍左右看了看，又朝牛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兄弟们，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别的不碰，把吃的全部化走！”
“化缘喽！”
一声吆喝，众乞棍一窝蜂的朝牛车涌了上去。
“上面没有吃的！是我们的法器！”
“滚开！碰坏的法器饶不了你们！”
“和尚骂人喽！”
“和尚不光骂人，还打人喽！”
……
双方瞬间搅打成一团。
然而乞棍们人多势众，留下几人拦人，剩下的掀了篷布，把牛车上的东西往下扔。
香炉、木鱼、禅垫全被扔到地上，就连装着经书的箱子都被打开，倒扣在地。
领头的乞棍看到箱子里没人，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拨开人，跳到牛车上弯腰往大磬里看了一圈，直起身冲暗处的庄大柱稍稍摇了摇头。
人不在车上？
庄大柱心里一咯噔，找错方向了？
“都说了没吃的，你们怎么就不信！”一个僧人急红了眼睛，怒瞪站在车上的乞棍。
“青天白日当街强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前头不是抓了许多人，怎么这些人没被抓进去？”
“你也说了抓的是人，你瞧瞧他们又臭又脏的，哪有个人样！”
“欺负和尚，佛祖不会保佑他们的！”
街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地说了起来。
……
黑暗中，温清宁先是听到乞棍和僧人的对话，随即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摇晃，上方传来咚咚咚的踩踏声，震落的灰尘扑了她一脸。
归于平静的心跳再次乱了起来，这些人是来找她的！
温清宁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等待掀翻黑暗的光明。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上面混乱的踩踏声渐渐消失，晃动也慢慢停止。
黑暗依旧，外界的指责咒骂清晰的传入耳中。
“长安为什么会有这些人！官府就应该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对！这些不死在延祚坊冒出来干什么！”
“冒犯佛祖，让他们全部下十八层地狱！”
心底的怒火轰的一下被激了出来，温清宁咬紧牙关，吸气收腹将两条腿往上抬，想要用脚磕碰上方弄出声音，可才抬起一点，便碰到了上方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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