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侯 第324章 选择

四人对视一眼，正想着是不是说点什么的时，温清宁开口了。

“不能也不应该因为犯案的是苦主而不去查，我之所行为的不仅仅是为了佛婢她们，也不是曹昔、吴颖，更不是施子春和左归朋之流，更多的是为了我阿耶。

“我阿耶忍着内心的煎熬，用他的一生都在维护律法的公正，尽管那些律令条例中有诸多问题，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它是护在他们身前的最后一条保障。任何人都不能以一己之私践踏它，纵使他们有无数的苦衷也不行。”

四人似懂非懂。

叮铃铃……

檐角上的风铎在风中晃动，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对她那一番话语的回应。

见他们都不说话，温清宁觉得气氛有些沉重。

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笑着问道：“要不要去吃素斋？吃过饭我带你们去书林玩，按照惯例书林会举办辩斗，我可以走后门要个好位置。”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低，抬手捂着嘴，一双清亮的眼睛四处乱飘，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四人一愣，忍笑点头。

“听说书林里面什么书都有，不知道有没有医书，有的话婢子能借来看看吗？”

竽瑟早就听说过书林的名号，却一直没有机会去。

温清宁想了想说道：“只要不是什么善本珍本，一般都可以外借，但要留下押金按时归还。”

“那书林有没有什么身法秘籍，就像话本字写的那种，一步跃百丈，日行千里。”杜可探着脑袋问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书！”竽瑟转头反驳，“凭两只脚能跑千里，还要马匹做什么？”

“万一呢？”杜可不死心。

“万一要有，那也该有一针活命的医书。”

平安听他们两个说个没完，远远望见斋堂外面排着队伍，连声催促：“快点，别去晚了连个汤都喝不上。今天吃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发财说道：“冷淘，帮那小婢领天花毕罗时听人说的。”

“这天儿吃冷淘？是不是太冷了。”平安震惊。

“不能开火，吃什么不冷？”

闲话间几人越走越远，方才坐过的地方多了四个人。

“那就是温辅的闺女吧。”扮作普通老丈的元和帝朝护卫在旁侧的沈钧行问道。

沈钧行颔首：“是温郡君。”

元和帝打趣道：“叫的这么生疏？我怎么听无讳说你把自己的庚帖都巴巴地给人家送过去，还准备了两份，一份让人烧给温辅，怎得，是怕温辅认错人不成？心眼小的！”

沈钧行回道：“温公当初给郡君定亲时，我不在长安，若是在，温公定不会看上旁人。”

瞧着他那大言不惭的样子，元和帝抬手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不知羞，知不知道什么叫谦逊？也不怕人笑话。”

说罢转头看向旁边一脸笑容的老和尚，“这是个厚脸皮的，还有个脸皮更厚的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回头找来再让你看一回笑话。”

老和尚须发皆白，身上的僧服洗的发白。

听到元和帝的话，枯槁如干枝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贫僧不过是活得久一些，尚未跳出凡身**，既没有参透佛法，也没有看透人性，怕是要辜负圣人了。”

元和帝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活得久便足够了。当初你不肯帮元寿，后面也不愿意帮二郎，朕从未有过强求。但这孩子不同，他心中戾气太重，看在他是元寿唯一血脉的份上，还望叔父能开导一二。”

沈钧行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朝老和尚看去。

老和尚叹息一声：“圣人既然知道他心中有恨，那就该知道他也许不适合那个位置，那个地方。”

“没有人天生适合，做那个位置也不需要什么才华天赋，只要能听得进去忠告良言，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知人善用就够了。”元和帝负手而立，“无讳的恨只对着他的亲族、朝堂上的臣子，没有对着天下百姓。他流落民间，现在又混迹于市井，见过天地，朕觉得他合适。”

沈钧行被元和帝一句又一句的话震得发懵，连应该避嫌退下都忘记了。

老和尚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圣人是真心觉得他合适，还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孙儿？”

“朕当初求娶皇后时曾向她许诺，只有她诞下的子嗣能接替朕的位置，朕如果是王，那她的孩子就是世子，是王爷。但朕侥幸坐了这个位置，当初的承诺自然也要往上提。”

说到此处，元和帝眼神茫然了一瞬，眼前似乎又浮现那陪着自己从皇子一路走到帝位的女子。

他闭了闭眼，叹息道：“我因一步走错，失去了元寿，不能再失去无讳。”

元和帝望向老和尚：“近日诸事让朕明白，一个人眼中如果只有仇恨，不仅伤人，更会害己。叔父不需要让无讳放下仇恨，只需开导他不要陷进去迷失自己即可。清明节后，朕会派人来接叔父进宫讲经，无讳就交给叔父了。”

说罢，不再给老和尚开口的机会，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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