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
浓得呛人。
张横睁开眼时,最先看见的是绣着金线的红纱帐。
帐角悬着个鎏金香球,正缓缓吐出淡青色烟雾。
龟息丹药效刚过,每根骨头都像被铁锤碾过。
他试着动手指,发现手腕被牛筋绳牢牢捆在檀木椅扶手上。
“醒了?”
红袖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斜倚在湘妃榻上,依旧一袭红衣,只是换了金线滚边的官服款式。
腰间玉带上悬着块象牙腰牌——东厂千户的标识。
张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陈三呢?”
“喂鱼了。”红袖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倒是你,装死装得挺像。”
窗外传来更鼓声。
三更。
张横暗中运劲,发现内力空空如也。
肩头的剑伤已经包扎好,但敷的药里明显掺了化功散。
“为什么留我性命?”
红袖突然起身,小刀抵住他下巴:“我说过——需要持刀人的血。”
刀尖下移,划开他前襟。
左胸露出的血色刀印比先前淡了许多,却依然清晰可辨。
“燃血功练到第三重,”她的指尖划过刀印,“血里会带毒。”
张横冷笑:“所以不敢直接杀我?”
“聪明。”红袖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玉匣,“但你可以自己解毒。”
匣中躺着三根黑针。
九幽噬心针!
张横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父亲惨死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那七根插在心脏位置的黑针,针尾还冒着青烟......
“每根针里藏着一种解药。”红袖拈起一根针,“扎对位置,你活;扎错......”
她没说完,只是轻笑。
笑声像毒蛇爬过后颈。
赌命。
第一根针悬在张横咽喉上方。
“百会穴?”红袖歪着头,“还是膻中?”
张横盯着针尖:“你确定需要我自愿?”
“燃血功的毒血,”她突然将针扎进自己手臂!
针入肉的瞬间,红袖脸色煞白,但很快恢复如常。
“看,”她拔出针,“对我无效。”
张横这才注意到她腕内侧有个同样的刀印,只是颜色更深。
“你也练过?”
“三刀会‘影部’,”红袖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血色匕首纹身,“专杀持刀人。”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曳。
在光影交错的一瞬,张横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在犹豫。”他忽然说。
红袖的针停在半空。
“杀我容易,”张横继续道,“但玉玺的下落......”
针尖猛地刺入他颈侧!
剧痛如电!
张横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错了。”红袖拔出针,鲜血顺着针槽滴在玉匣里,“这是腐心散。”
张横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他看见红袖拿起第二根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现在,”她将针尖对准他左眼,“告诉我陈三给你的密函在哪?”
转机。
生死一线间,房梁上突然落下几粒灰尘。
红袖的针停住了。
张横也听见了——屋顶有极轻的脚步声,像猫踏过瓦片。
“看来有客人。”红袖突然扬手,三枚银针射向房梁!
“叮叮叮!”
银针被一道银光击落。
黑影倒悬而下,剑尖直取红袖咽喉!
快得不可思议!
红袖急退,剑锋仍划破她肩头红衣。
来人轻盈落地,竟是个戴青铜面具的青衣人。
“浪里蛟没死?”红袖冷笑,“命真硬。”
青衣人并不答话,剑招如行云流水,逼得红袖连连后退。
张横认出这剑法——正是陈三在水下用的招式!
搏斗中,红袖撞翻了博古架。
一个瓷瓶摔碎在地,紫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闭气!”青衣人急退,却已吸入少许,动作顿时迟缓。
红袖趁机甩出红绫,缠住对方手腕。
“你不是陈三。”她猛地扯下面具——
面具下是张陌生的女子面孔,左颊有道疤。
“三刀会‘风部’宁青,”女子冷笑,“特来清理门户。”
红袖的红绫突然加力,勒进对方皮肉:“就凭你?”
宁青突然咧嘴一笑:“不止。”
窗外骤然射入三支弩箭!
乱战。
红袖旋身避过两支,第三支擦着她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黑吃黑?”她看向张横,“你的人?”
张横没回答——他正拼命挣扎,牛筋绳已勒进皮肉。
宁青趁机斩断红绫,剑锋横扫。
红袖纵身跃上房梁,甩手射出七枚梅花镖!
“噗噗噗!”
三枚打入宁青肩膀,其余四枚钉入窗棂。
窗外传来闷哼,显然有埋伏者中招。
混乱中,张横连人带椅向后倒去!
“哗啦!”
檀木椅碎裂,他趁机用断木磨割手腕绳索。
红袖见状,竟不顾宁青的剑,直扑张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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